少年身形清瘦、无名无姓,也多亏了他清白的背景,月如银才能如此干脆的将他留在私宅。
她暂且称他为“夜”,而那少年对此并无任何意见。
他常年覆面,月如银刚将他带回时,侍奉的鬼奴要服侍他,被他拒绝,所以不曾有人见过他的真容,月如银也不勉强他露面。
就这么过了几天,月如银也没有向他提任何要求,那少年也是心大,丝毫不过问她的身份目的。
每天只是拔拔草、为院中花儿浇水,充当院中的园丁,接着便是早些时候出门,然后晚些时候灰头土脸的回来。
月如银偶尔撞见过一次他回来,好奇地问了几句。
他也不细说,只说是助人为乐去了。
而月如银却从其他八卦的鬼奴口中听到,他实际上是为残疾或难以自理的乞儿抢抢吃食或做些小活计补贴他们。
说是助人为乐,倒也没说错。
确实是个善良干净的人,与记忆中的那人有些相似。
所以她忍不住将他带了回来,若给予他高贵的身份、巨额的财富与随心所欲的权力——
他是否仍能此心如一、澄澈明净?
那少年并未介怀她的居心,只是依旧独来独往,不与任何人深入交流,也不对她有多热忱。
直到某日,少年撞见她饮酒。
银白发的少女提着酒壶坐在屋顶,对着月色一口口的灌酒。
见到少年望她,她招了招手,示意他上来共饮,而少年没有推辞。
月如银将手中的酒壶抛给他,让他请便,丝毫没有身为公主的架子。
少年也不和她客气,拿起酒壶痛饮一口又递了回去。
“不问问我为何带你回来?”
“若您有什么非我不可的要事,该着急的也不是我。”
月如银轻笑一声:“你倒是豁达,若我要生吞活剥你呢?”
少年仍是面色不改:“那依着殿下在鬼族一手遮天的势力身份,我也跑不了。”
“你知道了?”
“鬼族绛宵公主,与血月同辉,您的美名响彻此界。”
月如银毫不意外,望着头顶这轮血月,讥讽一笑。
“月色再美再亮,也终究是远在天边的摆设。”
“但它的存在本身就能照亮他人的前路。”
少年盘起腿接话道。
月如银眉间一挑,笑盈盈地承了夸奖,接着又饮下一口酒。
“不说我了,倒是你,身份背景干净的不像话,好似世间从未有过你这么一个人。”
“殿下想知道什么大可以直接问,在下不会撒谎。”
“你从何而来?又要到何处去?”
“殿下好问题,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些。”少年捂颔,装模作样地思考。
“呵。”月如银眯眯眼,“你在寻我开心么?”
他摊手:“冤枉,身家姓名、来处归处,我确实是一概不知。”
少女眯眼审视,不一会儿便拿定主意。
“若我说,我能赐你姓名、身份与名贵的地位,你当如何?”
听到这寻常人梦寐以求的一切,那少年却波澜不惊。
“为何是在下呢?”
月如银知道他想问什么。
一个人若是活着,必然会留下痕迹。
这样一个从未留下过痕迹,不知真假之人应是最为可疑的。
可月如银偏偏就将他带了回来,给了他安身之所。
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是这样一个可疑之人呢?
月如银笑笑,指尖挑起他的下巴。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我做事,确实只看有不有趣。”
“正好,你现在就让我感到,非常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