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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萎的春天

他的小桃枝

那本纯黑色的素描本,像一个不祥的诅咒,沉沉地压在桃枝的书桌角落。她最终没能撕碎它,也失去了将它扔掉的勇气。它像一个沉默的、冰冷的监视器,提醒着她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她只能用一件旧毛衣把它严严实实地裹起来,塞进了书桌最底层的抽屉深处,仿佛这样就能将它封印。

生活似乎被强行按进了一条更狭窄、更压抑的轨道。桃枝把自己缩得更紧,像一只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心脏骤停。她甚至开始刻意避开赵大鹏和林哲——那本素描本的来源,像一个巨大的问号,悬在植物社上方,让她感到难堪和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她害怕他们探究的目光,更害怕那目光会再次引来阴影里的注视。

她开始更频繁地流连在图书馆最深处的阴影里,像一株寻求庇护的苔藓。厚重的书本成了她唯一的盾牌,文字的排列组合是抵御外界恐惧的咒语。只有在那些泛着墨香的书页里,在那些关于遥远星辰、古老地质变迁或者异域植物分类的冰冷知识中,她才能获得片刻的喘息,暂时忘记颈后那颗仿佛时刻在灼烧的小痣。

然而,总有些东西是无法彻底隔绝的。

比如,生态角那片桃树。

它们就在那里,在通往教学楼的必经之路旁,在春日愈发温暖的阳光下,舒展着柔韧的枝条。桃枝每次不得不路过时,都强迫自己低着头,目光死死锁住自己帆布鞋的鞋尖,脚步匆匆,像在穿越一片无形的雷区。可眼角的余光,总是不受控制地瞥见那片粉色的云霞。

她记得它们每一棵的姿态。记得哪一棵向阳的枝条总是最早萌发嫩芽,哪一棵靠近角落的似乎有些营养不良。她甚至记得几天前被粗暴折断的那几根新枝的位置。那是她转学第一天就看到的伤痕。

一种植物爱好者本能的心疼和牵挂,像细小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几天过去了,那些伤口……愈合了吗?新芽……有没有重新萌发的迹象?这个念头像一颗顽固的种子,在恐惧的土壤里悄然萌发,带着一种隐秘的、无法抑制的冲动。

终于,在一个周五放学的傍晚。夕阳将天际染成温柔的橘粉,校园里的人流渐渐稀疏。桃枝抱着几本厚重的参考书,又一次经过了生态角。她像往常一样低着头,脚步匆匆。就在即将走过那片桃林时,一阵带着暖意的微风拂过,几片粉白的花瓣打着旋儿,轻轻飘落在她的脚边。

那抹柔嫩的粉色,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她紧绷的心弦。

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混合着恐惧和一种更强烈的、近乎本能的关切。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巨大的决心,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做贼般的小心,抬起了头。

目光,小心翼翼地投向那片粉色的云霞。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树盛放的桃花。粉白交织,层层叠叠,在夕阳的金辉里,美得如梦似幻。蜜蜂嗡嗡地穿梭其间,充满了生命的喧闹。桃枝的目光贪婪地扫过那些繁茂的花朵,心里涌起一丝微弱的慰藉。

然后,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移向了几天前被折断新枝的地方。

那里……

桃枝的呼吸猛地一窒!

瞳孔因为极致的惊愕和心痛而骤然放大!

那几处被折断的伤口,非但没有愈合萌发新芽的迹象,反而呈现出一种触目惊心的、彻底枯萎的焦黑色!

那黑色如同丑陋的疮疤,狰狞地烙在原本充满生机的褐色枝干上。伤口周围的树皮明显地被某种极其锋利的东西——绝不是之前看到的粗暴折断——反复地、刻意地刮削过!树皮被削掉了一大片,露出了里面惨白的木质层!那刮削的痕迹极其规整,边缘锐利,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静和精准!

更让桃枝浑身发冷的是,就在这几处被刻意刮削、导致枝条彻底枯死的伤口旁边,在那片被残忍剥去树皮、露出惨白木质的位置上……

被人用锐器,深深地、清晰地刻下了字!

不是铅笔的痕迹。

不是颜料的涂抹。

是真正地、用刀锋或者其他极其锋利的工具,硬生生地刻进了树木的肌理!

刻痕很深,边缘带着翻卷的木质纤维,在夕阳下泛着刺眼的白。那刻痕组成的字,扭曲而狰狞,带着一种扑面而来的、令人窒息的占有欲和毁灭感:

**我 的**

两个大字,像两道淌血的伤口,横亘在桃树惨白的“肌肤”上!与周围盛放的、生机勃勃的粉色花海,形成了地狱与天堂般惨烈而荒谬的对比!

“轰——!”

桃枝只觉得一股冰冷的血液猛地冲上头顶,又在瞬间冻结!浑身的力气被瞬间抽空,怀里的书本“哗啦”一声,重重地砸落在地!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撞在冰冷的景观石上,才勉强没有瘫软下去。眼睛死死地盯着树干上那两个狰狞的刻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和痉挛!

是他!

一定是他!

陈景云!

他不仅看到了她在图书馆撕碎纸条,不仅用那本黑色素描本宣告他的“所有权”,他还要用这种方式,用这种更残忍、更赤裸的方式,来“标记”她所关心的一切!

他毁掉了这些桃树的新枝!不是一次粗暴的意外,而是冷静的、精准的、带着明确目的性的毁灭!他用刀锋刮去树皮,让伤口无法愈合,让枝条彻底枯死!然后,在树木裸露的、惨白的“伤口”上,刻下“我的”!

这是警告!

这是惩罚!

这是对她试图撕碎纸条、试图挣脱他标记的最冷酷、最暴虐的回应!

他在告诉她:你关心的东西,你试图保护的“枝丫”,只要我想,随时可以让它们枯萎!让它们变成刻着我名字的墓碑!你逃不掉!你的一切,连同你在意的东西,都是“我的”!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浪,瞬间将桃枝彻底吞噬!比图书馆的注视更甚,比收到黑色素描本时更甚!那刻在树干上的字,像两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了她的心脏!她甚至能想象出陈景云站在这里,用那双骨节分明、沾着颜料或血迹的手,握着冰冷的刻刀,面无表情地、一下一下,将这两个字刻进树身的样子!

冰冷!精准!残忍!

“呕……”桃枝再也忍不住,猛地弯下腰,剧烈的干呕起来,眼泪和冷汗混合着,狼狈地滑落。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充斥着血液奔流的轰鸣和树木无声的哀鸣。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连晚饭也没吃。周晓晓看出她状态极其糟糕,追问了几句,桃枝只是摇头,脸色惨白得像纸。她把自己蜷缩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身体却止不住地一阵阵发冷,剧烈地颤抖。黑暗中,那两个刻在树干上的、狰狞扭曲的“我的”二字,如同鬼魅,在她眼前反复闪现。

第二天是周六。桃枝一整天都浑浑噩噩,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她不敢再去生态角,甚至不敢靠近那个方向。恐惧像一层厚厚的茧,将她牢牢包裹。

傍晚时分,周晓晓拉着她去食堂吃饭。桃枝食不知味,机械地咀嚼着。食堂里人声嘈杂,她却感觉自己游离在另一个冰冷寂静的世界。

“……喂喂,听说了吗?生态角那边出事了!”邻桌几个女生压低的、带着兴奋和一丝惊惧的议论声,像针一样刺破了桃枝周身的寂静。

桃枝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紧,指关节瞬间泛白。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什么事什么事?”另一个女生急切地问。

那本纯黑色的素描本,像一个不祥的诅咒,沉沉地压在桃枝的书桌角落。她最终没能撕碎它,也失去了将它扔掉的勇气。它像一个沉默的、冰冷的监视器,提醒着她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她只能用一件旧毛衣把它严严实实地裹起来,塞进了书桌最底层的抽屉深处,仿佛这样就能将它封印。

生活似乎被强行按进了一条更狭窄、更压抑的轨道。桃枝把自己缩得更紧,像一只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心脏骤停。她甚至开始刻意避开赵大鹏和林哲——那本素描本的来源,像一个巨大的问号,悬在植物社上方,让她感到难堪和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她害怕他们探究的目光,更害怕那目光会再次引来阴影里的注视。

她开始更频繁地流连在图书馆最深处的阴影里,像一株寻求庇护的苔藓。厚重的书本成了她唯一的盾牌,文字的排列组合是抵御外界恐惧的咒语。只有在那些泛着墨香的书页里,在那些关于遥远星辰、古老地质变迁或者异域植物分类的冰冷知识中,她才能获得片刻的喘息,暂时忘记颈后那颗仿佛时刻在灼烧的小痣。

然而,总有些东西是无法彻底隔绝的。

比如,生态角那片桃树。

它们就在那里,在通往教学楼的必经之路旁,在春日愈发温暖的阳光下,舒展着柔韧的枝条。桃枝每次不得不路过时,都强迫自己低着头,目光死死锁住自己帆布鞋的鞋尖,脚步匆匆,像在穿越一片无形的雷区。可眼角的余光,总是不受控制地瞥见那片粉色的云霞。

她记得它们每一棵的姿态。记得哪一棵向阳的枝条总是最早萌发嫩芽,哪一棵靠近角落的似乎有些营养不良。她甚至记得几天前被粗暴折断的那几根新枝的位置。那是她转学第一天就看到的伤痕。

一种植物爱好者本能的心疼和牵挂,像细小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几天过去了,那些伤口……愈合了吗?新芽……有没有重新萌发的迹象?这个念头像一颗顽固的种子,在恐惧的土壤里悄然萌发,带着一种隐秘的、无法抑制的冲动。

终于,在一个周五放学的傍晚。夕阳将天际染成温柔的橘粉,校园里的人流渐渐稀疏。桃枝抱着几本厚重的参考书,又一次经过了生态角。她像往常一样低着头,脚步匆匆。就在即将走过那片桃林时,一阵带着暖意的微风拂过,几片粉白的花瓣打着旋儿,轻轻飘落在她的脚边。

那抹柔嫩的粉色,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她紧绷的心弦。

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混合着恐惧和一种更强烈的、近乎本能的关切。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巨大的决心,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做贼般的小心,抬起了头。

目光,小心翼翼地投向那片粉色的云霞。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树盛放的桃花。粉白交织,层层叠叠,在夕阳的金辉里,美得如梦似幻。蜜蜂嗡嗡地穿梭其间,充满了生命的喧闹。桃枝的目光贪婪地扫过那些繁茂的花朵,心里涌起一丝微弱的慰藉。

然后,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移向了几天前被折断新枝的地方。

那里……

桃枝的呼吸猛地一窒!

瞳孔因为极致的惊愕和心痛而骤然放大!

那几处被折断的伤口,非但没有愈合萌发新芽的迹象,反而呈现出一种触目惊心的、彻底枯萎的焦黑色!

那黑色如同丑陋的疮疤,狰狞地烙在原本充满生机的褐色枝干上。伤口周围的树皮明显地被某种极其锋利的东西——绝不是之前看到的粗暴折断——反复地、刻意地刮削过!树皮被削掉了一大片,露出了里面惨白的木质层!那刮削的痕迹极其规整,边缘锐利,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静和精准!

更让桃枝浑身发冷的是,就在这几处被刻意刮削、导致枝条彻底枯死的伤口旁边,在那片被残忍剥去树皮、露出惨白木质的位置上……

被人用锐器,深深地、清晰地刻下了字!

不是铅笔的痕迹。

不是颜料的涂抹。

是真正地、用刀锋或者其他极其锋利的工具,硬生生地刻进了树木的肌理!

刻痕很深,边缘带着翻卷的木质纤维,在夕阳下泛着刺眼的白。那刻痕组成的字,扭曲而狰狞,带着一种扑面而来的、令人窒息的占有欲和毁灭感:

我 的

两个大字,像两道淌血的伤口,横亘在桃树惨白的“肌肤”上!与周围盛放的、生机勃勃的粉色花海,形成了地狱与天堂般惨烈而荒谬的对比!

“轰——!”

桃枝只觉得一股冰冷的血液猛地冲上头顶,又在瞬间冻结!浑身的力气被瞬间抽空,怀里的书本“哗啦”一声,重重地砸落在地!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撞在冰冷的景观石上,才勉强没有瘫软下去。眼睛死死地盯着树干上那两个狰狞的刻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和痉挛!

是他!

一定是他!

陈景云!

他不仅看到了她在图书馆撕碎纸条,不仅用那本黑色素描本宣告他的“所有权”,他还要用这种方式,用这种更残忍、更赤裸的方式,来“标记”她所关心的一切!

他毁掉了这些桃树的新枝!不是一次粗暴的意外,而是冷静的、精准的、带着明确目的性的毁灭!他用刀锋刮去树皮,让伤口无法愈合,让枝条彻底枯死!然后,在树木裸露的、惨白的“伤口”上,刻下“我的”!

这是警告!

这是惩罚!

这是对她试图撕碎纸条、试图挣脱他标记的最冷酷、最暴虐的回应!

他在告诉她:你关心的东西,你试图保护的“枝丫”,只要我想,随时可以让它们枯萎!让它们变成刻着我名字的墓碑!你逃不掉!你的一切,连同你在意的东西,都是“我的”!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浪,瞬间将桃枝彻底吞噬!比图书馆的注视更甚,比收到黑色素描本时更甚!那刻在树干上的字,像两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了她的心脏!她甚至能想象出陈景云站在这里,用那双骨节分明、沾着颜料或血迹的手,握着冰冷的刻刀,面无表情地、一下一下,将这两个字刻进树身的样子!

冰冷!精准!残忍!

“呕……”桃枝再也忍不住,猛地弯下腰,剧烈的干呕起来,眼泪和冷汗混合着,狼狈地滑落。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充斥着血液奔流的轰鸣和树木无声的哀鸣。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连晚饭也没吃。周晓晓看出她状态极其糟糕,追问了几句,桃枝只是摇头,脸色惨白得像纸。她把自己蜷缩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身体却止不住地一阵阵发冷,剧烈地颤抖。黑暗中,那两个刻在树干上的、狰狞扭曲的“我的”二字,如同鬼魅,在她眼前反复闪现。

第二天是周六。桃枝一整天都浑浑噩噩,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她不敢再去生态角,甚至不敢靠近那个方向。恐惧像一层厚厚的茧,将她牢牢包裹。

傍晚时分,周晓晓拉着她去食堂吃饭。桃枝食不知味,机械地咀嚼着。食堂里人声嘈杂,她却感觉自己游离在另一个冰冷寂静的世界。

“……喂喂,听说了吗?生态角那边出事了!”邻桌几个女生压低的、带着兴奋和一丝惊惧的议论声,像针一样刺破了桃枝周身的寂静。

桃枝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紧,指关节瞬间泛白。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什么事什么事?”另一个女生急切地问。

“就那些桃树啊!昨天还好好的,开得可漂亮了!今天下午……不知道被谁,全毁了!”第一个女生声音带着夸张的颤抖,“不是折断几根树枝那么简单!是……是用刀!把好多开花的枝条,直接从树杈那里,齐刷刷地砍断了!切口那叫一个平整!一看就是特别锋利的刀干的!砍下来的花枝扔了一地!粉的白的,被踩得稀烂!还有……”

女生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分享禁忌秘闻的刺激感:“最吓人的是,好几棵树的树干上……被人用刀刻了字!刻得可深了!好像是……‘我的’?太吓人了!这绝对是报复吧?谁这么狠啊?那些桃树招谁惹谁了?”

“天啊!真的假的?这也太变态了吧?”

“保卫科去了吗?”

“去了,能怎么样?又没监控!肯定是哪个心理扭曲的疯子干的……”

“哐当!”

桃枝手中的不锈钢餐盘脱手滑落,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饭菜溅了一地。

“桃枝!”周晓晓吓了一跳,赶紧去拉她。

桃枝却像被那声响惊醒的梦游者,猛地站起身,脸色惨白如鬼,嘴唇哆嗦着,眼神空洞而惊恐。她甚至没有看周晓晓一眼,也没有理会周围投来的诧异目光,像一具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食堂。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生态角的。

夕阳的余晖惨淡地涂抹着天空。空气里,不再是昨日温暖的花香,而是弥漫着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带着草木汁液甜腥气的……死亡的味道。

眼前的景象,让桃枝瞬间失去了所有声音,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一片狼藉。

昨日还如云似霞、生机勃勃的粉色花海,此刻已沦为惨烈的屠场。无数开满花朵的枝条被齐根斩断,粗暴地扔在地上,沾满了泥土和脚印。那些娇嫩的花瓣被踩踏得支离破碎,零落成泥,混合着从断口处渗出的、黏腻的树汁,在褐色的土地上洇开一片片肮脏的、令人作呕的粉红色污迹。

断口处光滑如镜,在惨淡的夕阳下泛着冰冷的、无机质的光泽。那是极其锋利的刀锋才能留下的痕迹。

而几棵靠近边缘、最为粗壮的桃树树干上,那昨天被刮削掉树皮、刻着“我的”二字的地方,此刻被更粗暴、更彻底地对待过!

刻字周围的树皮被更大面积地剥开,露出更大一片惨白的木质层,仿佛树木被硬生生撕开了皮肉!而那两个深深刻下的“我的”二字,旁边……被人用同样锋利的刀,狠狠地、反复地划上了一个巨大的、狰狞的叉!

“❌”

那叉痕深刻、凌乱、狂躁,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暴怒,覆盖在原本的刻字上,仿佛要将那两个宣告所有权的字连同这片土地的生命力,一同彻底抹杀!

旁边,还散落着几根被特意砍下来的、带着刻字树皮的枝条,像被斩首示众的残肢。

晚风穿过这片劫后的桃林,卷起地上的残花败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的甜腥树汁气味,浓郁得令人窒息。

桃枝呆呆地站在原地,像一尊被瞬间风化的石像。她看着那巨大狰狞的叉号,看着被剥去树皮、惨白刺目的树干,看着满地狼藉的粉色残骸……

她明白了。

这不是结束。

这是更疯狂、更失控的开始。

陈景云在用这种方式宣告:他看到了她的恐惧,她的痛苦,她为这些桃树的心碎。但他毫不在意。他甚至变本加厉!他毁掉的不再是几根新枝,而是整片盛放的花海!他不再满足于刻下标记,还要用最暴烈的方式,亲手毁掉那个标记!

因为……她的痛苦,她的恐惧,她所有激烈的反应,无论是不敢靠近,还是此刻的心碎绝望,都在他的“观察”之内,都在他冰冷画笔的捕捉范围之中,都是他“所有物”的一部分!

他像一个站在玻璃牢笼外的疯狂科学家,冷静地、甚至带着一丝愉悦地,记录着笼中猎物每一次徒劳的挣扎和崩溃的哀鸣。

“我的”。

这两个字,连同那个毁灭的叉号,不再仅仅是刻在树上。

它们像烧红的烙铁,带着树木汁液的腥气和毁灭的焦糊味,深深地、灼热地,烙印在了桃枝的灵魂深处。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彻底沉入地平线。黑暗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淹没了这片死寂的桃林,也彻底淹没了僵立在残骸之中的桃枝。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也成了这片枯萎春天里,一尊无声的、绝望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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