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薄唇紧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压制着翻涌的情绪。然后，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被刻意压抑、却依旧能听出惊涛骇浪的沙哑，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石子，狠狠砸在我的脸上，砸进我的心脏：
“林晚，”他的声音在周遭的混乱背景音里，清晰地可怕，“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手腕上的滚烫如同烙铁，烫得我灵魂都在颤抖。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酒气和一种凛冽的、属于他的压迫感，将我牢牢困住。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里面的风暴几乎要将我撕碎。
“我什么意思？”心底压抑了太久、发酵成毒汁的酸涩和委屈，混合着灭顶的羞耻，在这一刻被这句冰冷的质问彻底点燃！一股不管不顾的、毁灭般的冲动猛地窜上头顶，烧断了最后一丝理智的弦！
苏晴带着哭腔的质问，周围同学惊愕又兴奋的窃窃私语，还有陈最眼中那冰冷的诘问……所有的声音、所有的目光都扭曲成巨大的漩涡，将我疯狂地向下拉扯。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尖锐的声音在尖叫：毁了它！毁了这一切！
视线里，他紧抿的薄唇，那清晰的、带着少年人特有棱角的唇线，成了混乱中唯一清晰的靶心。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我猛地踮起脚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像扑火的飞蛾，不管不顾地朝着那个目标撞了过去！
不是嘴唇。
是唇角。一个偏离了中心、仓促又狼狈的位置。
柔软而微凉的触感，带着他身上干净的皂角气息和他唇边残留的、极淡的啤酒麦芽香，猝不及防地印了上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所有的声音消失了。
手腕上那滚烫的钳制似乎也僵住了。
我的嘴唇清晰地感觉到他唇角肌肤的温热，甚至能感受到他那一瞬间极其细微的、肌肉绷紧的僵硬。近得能数清他低垂眼睫的根数，能看清他瞳孔深处骤然掀起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惊涛骇浪！
时间只停滞了不到半秒。
“啊——！！！”
一声足以刺穿耳膜的、带着极致惊恐和愤怒的尖叫，如同利刃般划破了死寂！是苏晴！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狮，猛地掀翻了面前堆满精致甜点的玻璃茶几！
“哗啦啦——！！！”
巨大的、令人心悸的碎裂声轰然炸响！水晶果盘、精致的奶油蛋糕、五颜六色的马卡龙、盛着饮料的玻璃杯……所有华丽的、甜蜜的、象征着她美好生日的物件，在瞬间被巨大的力量抛向空中，又狠狠砸落在地毯和光洁的地砖上！奶油四溅，果汁横流，玻璃碎片如同破碎的星辰，迸射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林晚！你疯了！！”苏晴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崩溃而扭曲变调，她指着我的手指剧烈地颤抖着，眼泪汹涌而出，冲花了精致的妆容，脸上只剩下被至亲背叛的、刻骨的恨意，“你竟然……你竟然敢……！”
尖叫声和玻璃的爆裂声如同魔咒，瞬间解冻了冻结的时间。手腕上那滚烫的钳制猛地收紧！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我的腕骨捏碎！剧痛让我瞬间从那种毁灭般的冲动中清醒过来，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如同冰水当头浇下！
我触电般猛地向后弹开，嘴唇上残留的、属于他的微凉触感，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灵魂都在尖叫。我惊恐地捂住嘴，对上陈最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的惊涛骇浪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可怕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幽暗。那里面翻涌着难以置信、被冒犯的震怒，还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如同深渊般的情绪。
他死死攥着我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他没有看身后的一片狼藉，没有看崩溃尖叫的苏晴，他的目光像两把淬了寒冰的利刃，依旧牢牢地钉在我的脸上，仿佛要将我整个人钉穿、钉死在原地。
“林晚，”他又一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更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封的河床下艰难凿出，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和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你、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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