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节

皮韩宇倚坐在落地窗前那抹冷色调的沙发上，指尖在平板上无意识地划动。

宇妍这次被接走的时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长，那种不习惯独处的孤独感像细密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上他的呼吸，离开休息室后他便直接来到宇妍家，手中的平板虽然一直亮着，但思绪始终无法集中。

终于，轮胎碾过碎石路的声响刺破了黑夜的宁静。

皮韩宇直起身，将平板搁在窗台，目光盯着庭院，从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将庭院中的全部景色尽收眼底。

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缓缓驶入，车身在近光灯中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无声地吐露着某种压抑的气息。

白秘书下车时，西装袖口被晚风掀起一角，他径直走向后排，拉开车门的动作带着某种刻意放缓的郑重。

皮韩宇的瞳孔骤然收缩，只见白秘书探身入车厢，手臂轻柔却不容置疑地环住了一个蜷缩的身影。

推开落地窗，疾步踏进庭院，皮韩宇的脚步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白秘书怀中的女孩歪着脖颈，发丝凌乱地垂落，仿佛陷入一场过于深沉的梦境。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白秘书抬头，眉梢微扬透出几分讶异，但脊背仍保持着职业性的挺直。

他颔首行礼：“韩宇少爷。”嗓音里掺着一丝未褪的警惕，仿佛庭院中骤然刮起的晚风。

“给我。”皮韩宇的目光如寒冰般冻结在两人交叠的手臂上，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怀中少女的呼吸轻得像一片羽毛，白秘书的睫毛颤了颤，喉结滚动着未出口的疑问，他的指尖微微收紧，仿佛要将那脆弱的呼吸护在掌心，却又怕惊碎了这脆弱的安宁。

他知道这位韩宇少爷对自家小姐的偏执呵护，但他的职责，让他下意识地拒绝交出怀中沉睡的少女。

“韩宇少爷，时间不早了，我家小姐就不劳您费心。”白秘书的声音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说完便想侧过身，朝屋内走去，却被皮韩宇挡住。

“白秘书，别让我说第二遍。”皮韩宇的声音裹着寒霜，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锋利。

白秘书眯起眼睛，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如果不是因为抱着小姐，他不介意和皮韩宇对峙上，甚至……

但想起之前小姐的吩咐，那丝倔强终究被压了下去，脸色阴沉如暴雨前夕的天空，缓缓将手中的人递到皮韩宇怀里。

皮韩宇挑眉看向白秘书，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你今天的职责到此结束。”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开，步伐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白秘书站在原地，目光如钉子般钉在皮韩宇的背影上，直到看见二楼宇妍房间的灯亮了，那抹暖光穿透夜色，仿佛在无声宣告某种归属，他这才转身上车离开，轮胎碾过碎石路的声音渐远，融入无边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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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部警察署

“阿西！真是越想越气！”罗太万猛地将一摞案卷横扫向空中，纸页如雪片般纷扬四散，在台灯昏黄的光晕中折射出细碎的阴影。

“他这是怎么了，今天光脏话都说了足足有50多次了吧。”有人小声嘀咕。

“昨天应该有100多次了吧。”

“小罗平时不是不这样吗？”

“看来偶尔会有点暴躁。”

……

同事们窃窃私语，目光不时瞥向那个趴在办公桌前的人影。

黄道均终于看不下去，单手拿着两罐冰镇饮料踱步过去，易拉罐在他指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加班已成为家常便饭的罗太万刑警，这么晚了还留在这儿干嘛呢？”

罗太万这才从堆积如山的资料中抬起头，尽管双眼泛着血丝，语调却异常平静：“前辈。”

“一起喝一杯吧？”黄道均晃了晃易拉罐，金属罐壁凝结的水珠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

五分钟后，两人并肩站在天台边缘，夜风裹挟着城市霓虹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刚被调过来是不是有点太拼了？高中生打架不是归我们青少年妇女科管吗？”黄道均灌下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结滚落，语气看似调侃，眼底却藏着试探的锋芒，“太勤奋了吧？难道打算把我们的活儿也抢走？”

罗太万将空罐捏得“咔咔”作响，铝皮在指关节的挤压下扭曲变形，最后“砰”地一声被捏成扁平的铁片，“您确定在‘干活’吗？”

黄道均喉头一紧，没来得及吞下的饮料卡在喉咙里，呛得他剧烈咳嗽。他慌忙抹了抹嘴角，强撑着笑道：“喂！臭小子！我干活干得累死累活的！要不然能到现在都还没下班吗？”

罗太万的目光穿透天台护栏外层层叠叠的楼宇轮廓，声音冷得像浸过冰水：“光凭流星李韩京老师的举报内容，这件事的确归青少年妇女科管，但是我认为，要想抓住YB，也就是延白帮的老大皮延白，就必须从他儿子皮韩宇下手。”

黄道均深深凝视了罗太万一眼，随后唇角扬起一抹调笑的弧度，“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说，不过你向来直觉都很准，应该不是随口说说，但你不会觉得累吗？我们科也会协助你，所以皮韩宇的事交给我们吧。”

“皮韩宇那个臭小子，还有和他一起的女生，不仅连我这个刚调来的人都摸得一清二楚，还能提前洞悉我们的行动，甚至让课长直接叫停，摆出一副完全在意料之中的表情大摇大摆地从我们面前离开，而且连警署只能查到他们的基本资料，您不觉得很奇怪吗？前辈？”他忽然转身直视黄道均。

“嗯…是有点奇怪…”黄道均后背渗出冷汗，夜风掠过脖颈激起一阵战栗。他当然清楚其中的猫腻，但他们背后的人，都是他们不敢也不能惹上的角色。

“您确定这个警署里，”罗太万忽然逼近一步，呼吸几乎喷在黄道均脸上，镜片后的瞳孔在夜色中愈发幽深，“还有人真的在‘干活’？”

黄道均喉结滚动，“你最近压力太大了，不要反应过度，赶紧下班，回去休息吧。”说完不再理会罗太万，转身离开。

罗太万摸出烟盒，点燃一根烟，猩红的烟头在夜色中明明灭灭，映出他下颌紧绷的线条，冷眼瞧着黄道均离开的背影，明明是心里有鬼，还冲他大发脾气。

要抓到皮韩宇，必须先从对皮韩宇有所了解，在帮派中小有地位，就算被抓到，内部也不会太在意的那种家伙下手。

但是通常干部级的人物行事都很隐秘，应该不容易被抓到，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呢？

罗太万低头沉思着忽然瞟到楼下警署门口的身影，学生？校服是流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