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挂在远处的山脊，路上行人已经开始变少，天色将暝未暝，却也还没到点上灯火的时间
谢玉玄收好荷包，站起身，熄灭烛火，走出店铺，拉上门
他慢悠悠的朝家里走
又活了一天，不错
夏日的气候依旧那么讨人厌，但中原这地方倒也不算特别燥热，这里的夏日和他曾去过的大多数地方比起都算得上是凉爽了
经过一处人群，他愣了愣。这种时间一般不会有大量的人群聚集。他忽然皱眉，捂嘴磕了两声，随即挤进人群，见一个官差在发着一大叠纸，嘴里还在大声喊着
“这是画师根据有人目击后对食人妖女描述画出的画像！这些年来，妖精越来越猖狂了，我们要见一个打一个，不能让他们嚣张下去！”
谢玉玄取过一张，画上是个少女，看上去年龄不是很大，十三四岁的样子，长相倒是人畜无害……
他的目光移到旁边那行小字，挑眉
“妖女的眼睛是灰色的”
……
落日只剩下最后一点余晖，金红色的光不算刺眼。谢玉玄回到家门口，推开门
寐璃不知怎的爬上了桌子，蜷成一团，眼睛半睁不睁的。似是被他开门的声音吵醒，它眼中满是幽怨
谢玉玄嗤笑一声，它抖抖耳朵，晃晃脑袋转过身趴着
他伸手把它拎起来
“怎么？住我的吃我的还对我不满？”
寐璃胡乱蹬着后腿，它已经完全好起来，似乎也习惯了跟谢玉玄一起的生活
谢玉玄把它放回去，它用力跺跺脚，他不理，打开柜子取葡萄，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原本的一大串葡萄似乎小了一些。谢玉玄想到了什么，摇摇头，把葡萄取出来放入水盆
寐璃又安静下来，蜷缩成小毛球，灰灰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
谢玉玄洗着葡萄
“寐璃，听说我们附近有食人妖呢”
寐璃愣了愣，悄悄竖起耳朵
“你说我以后要不要出门带着你？要是我出门的时候你被吃了怎么办？”
它眯眼，耳朵又抖了抖
真应该把他吃了
谢玉玄把葡萄放在它身边
小兔子趴在桌上伸了个懒腰，凑过去
他摘下几颗，放在它身边
“以后不能经常吃咯”他笑着
寐璃抬头盯着他
谢玉玄做出痛心的表情
“你要知道，这葡萄可是抵得上我好几日的饭菜钱了”
它还是盯着他，眨巴眨巴眼睛，如同琉璃一般漂亮的灰色眸子里有些水汪汪的
谢玉玄愣了愣，俯身
它扒拉扒拉桌面，趴在他身前，低下头，耳朵贴在背上，用鼻子顶他放在桌面上的手
“你也会示好？”他摸它的脑袋，笑起来
它眯着眼睛让他摸
“行，会买的”他抚过寐璃长长的耳朵，它抖抖身子，却没有挣脱
谢玉玄把葡萄塞到它脑袋下面
“为了葡萄都知道向我撒娇了，你是有多喜欢葡萄？”
它小口啃着葡萄，抖抖耳朵
“算了，小寐璃开心就好”
寐璃嘴上动作停了半秒，又继续啃
早晚要咬烂这愚蠢可恶短命的病秧子奸商的脖子
它恨恨地想着，想到刚才的抚摸，却莫名产生了丝眷恋
不好！
它可不要变成家养兔！
寐璃晃晃脑袋，开始快速摇着头，想要把那丝异样的感觉甩出脑袋
谢玉玄看见它吃着葡萄突然开始摇头，挑起眉
“寐璃？”
小兔子愣住，几秒后低头继续啃葡萄，小嘴吧唧吧唧的发出水声和咀嚼声
和这病秧子就这样生活下去倒也不错
不用每天被逼着化成人形，不用承受钻心刻骨的折磨，不用时时看着别人的脸色
甚至还能经常吃他给自己带的那些甜甜的小东西，还能吃它最喜欢的葡萄，晚上也不是孤独的蜷缩起来睡觉……
她又摇摇头，安心啃葡萄
前不久吃完了一整个人，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不用再去冒着被抓的风险捕食了，这些零嘴也够她饱腹
小兔子耳朵抖了抖，它听到了谢玉玄生火做菜的声音
寐璃吃完葡萄，在桌上打了个滚，跳回床上趴在他枕边蜷起来
它有些困了，闭上眼睛就睡
真好
想睡就睡
……
天色终于完全暗下来，空气也变得凉爽了不少，谢玉玄掰好糕点，放在它身边，起身收拾碗筷
那团小毛球趴在他枕边睡得正香，身上洁白的绒毛随着它的呼吸像是流动一般起伏，耳朵软软的贴在后背，偶尔轻抽一下，像是梦见了什么东西
谢玉玄收好碗，回来躺在床上，侧头看它
他没给寐璃洗过澡，也不知道它为什么还是香香的。他忍不住伸手轻抚它，它抖抖身子，依旧睡得香甜
他把小毛毯拉的离寐璃近了些，熄了灯闭上眼
小兔子的呼吸声很平静，还会偶尔砸吧砸吧嘴，谢玉玄听着它的声音忍不住轻笑，慢慢陷入沉睡
月光透过窗缝洒在小兔子细密洁白的绒毛和谢玉玄的侧脸上，整间屋子里只剩下了一人一兔的呼吸声
……
寐璃嗅到一股甜香味，睁开眼，眨巴眨巴灰色的双眸，天还是黑的，谢玉玄在它身边睡着，它看到自己身边有一块糕点，凑过去啃了两口，糖糕又甜又香的味道让它幸福的眯起眼
又看了看熟睡的病秧子，它还是决定不乱动继续睡觉。它慢悠悠的把糕点啃完，半个身子钻进毛毯，抖抖耳朵趴好又闭上眼
真的好幸福啊
就这样做一只懒兔子吧
就这样和这个病秧子生活在一起……
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它的意识又很快模糊了
寐璃的呼吸又变的均匀，身边的床单上还留着几颗糖渣
……
太阳爬上天边，一抹金红给云霭染上了颜色，晨雾渐渐散开，公鸡的打鸣声远远的传过来，声音有些朦胧
谢玉玄的精神慢慢苏醒，还没完全清醒就开始猛烈的咳嗽。寐璃被惊醒，吓了一跳，看着他捂着嘴咳嗽，默默叹气之后又闭上眼，在心里暗骂
病秧子
它稍微有些担心，微微睁开眼，盯着他，直到他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它才又闭上眼睛
假寐
谢玉玄平复着气息，睁开眼睛，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深呼吸压制气血，侧头看向小毛团子，伸手摸它脑袋
寐璃抖抖耳朵，缩了缩身子
“醒着？”
谢玉玄轻笑，一根手指从脑袋顺着脊背摸下去，它耳朵抖个不停，睁开眼睛瞪着他，在他要摸到它尾巴前用力跺脚
谢玉玄只好收回手
“行行行，我养的都不让摸……”
寐璃瞪他一眼，闭上眼睛
他坐起身换衣服
“那我可去店里干活了？”
小毛球没有睁眼，但蠕动了一下身子，算是回应
谢玉玄叹气，伸手捏捏它的后颈
“晚上见咯～小寐璃～”
寐璃一爪子扒上去，被他按住
他看着它轻笑，几息后松开它，放了块糕点在桌上
“饿了记得吃”
木门“咔哒”关上
毛绒团子咬了一口床单，在上面滚来滚去
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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