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又是一年春天

谢玉玄把十几坛陈酿一坛坛往屋内搬，堆在屋后角落，余光瞥见床上的小毛球——寐璃安静的趴着，一双灰色透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自己搬着的酒坛，耳朵故作镇定的耷拉着，灰瞳却亮着平时没有的光

谢玉玄挑挑眉，走进后屋放下酒坛回来，揉乱寐璃的毛

“兔子也对酒感兴趣？”

寐璃缩了缩不让他摸，清澈的灰瞳却还是盯着后屋的方向

她想喝酒了

南疆果酒的醇香还残留在寐璃的大脑里，她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可她已经好多年没有碰过酒了，她想冒险试试

她趴到枕边蜷起来，偷偷盘算着喝酒的计划

就喝一小口……

……

入夜了，谢玉玄的声音逐渐平缓，寐璃有些心急，拱拱毛毯钻出来，雪白的耳朵抖了抖，她从谢玉玄头顶爬下床，没有注意到床上的人呼吸乱了一瞬，此时她的脑海里只有那明明还封着却隔了几米都能闻到香味的酒

很快，寐璃化作人形，月光勾勒出少女的身姿，身体曲线青涩却不贫瘠。她心急的扯过椅子上谢玉玄的衣服，胡乱披在身上，光着脚啪嗒啪嗒跑进后屋。过大的衣袍滑落在臂弯，雪白的肩膀与后背裸露在外，而她没有在意

待会回去总归是要脱的

她看到叠在一起的几个酒坛子，眼睛亮了亮，她又谨慎的回头看了一眼，转身快速扑过去抠开一坛的泥封，醇烈的香气扑面而来，寐璃被这香味勾的咽咽口水，抱起酒坛子就往嘴里灌，酒液一路燃烧着灌进喉咙，还有小半部分顺着她白嫩纤细的脖颈流到了身上，她满足的眯起眼睛

“唔……比南疆的果酿烈多了……”她咕哝着灌酒“嘿嘿……但是好喝……”

她贪心的连灌几口，一边告诉自己就只再喝一口，一边又停不下来大口大口地喝着。很快，她眼里的世界开始摇晃，她意识到什么，捂住脑袋，暗道不好

“这样子……呜……会被发现……”

可等她想起来这档子事，脑子已经完全不清醒，妖力也变得紊乱，兔耳和尾巴噗的一下冒出来。她再度抱起酒坛子，身子软倒，靠在墙边，却还迷迷糊糊的想灌，结果还没抬起来就没了力气，酒坛子倒在一边

一声闷响

谢玉玄猛的睁开眼，奇怪的声响把还没睡熟的他惊醒，他下意识摸摸枕边，却发现小兔子不见了。他咳了两声爬起身子，往声音的源头走去。走进后屋，一副奇妙的场景出现在他眼里，他的瞳孔地震了两下

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女长发凌乱的坐靠在墙边，身上披着他的衣服，但没穿好，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酒坛子就在旁边倒着，她的脸颊酡红，容貌带着一丝媚意，最让他惊讶的是她脑袋上的那双雪白的兔耳朵，以及……他微微蹙眉，眯起眼睛凑近那少女，试探的喊了一声

“寐璃？”

寐璃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是那个讨厌又让人同情的病秧子。她的大脑宕机了几秒，一股恐慌涌上心头，却在几秒后被醉意压下。她伸出手，本能的往眼前人的脖子上勾

色诱肯定不会出错的……

“玉玄哥哥～”声音迷迷糊糊的，却明显透着勾引之意。谢玉玄看着她灰色透亮又流露出迷茫的眸子，挑挑眉，确认了眼前少女的身份

她就是寐璃

寐璃刚说完就没了意识，醉倒在他怀里，手还搂着他

他早该想到的……哪有兔子那么挑嘴，还爱吃甜食，摸摸脑袋就发那么大脾气，还在意“男女授受不亲”……可他没想过他的小兔子是妖，而且……

他捧起寐璃的脸，细细打量。寐璃与悬赏通缉令上的那个少女长得极其相像，却比那上面的画像要好看的多。他轻笑一声，寐璃应该就是那个食人女妖吧

不知为何，他不害怕。想到寐璃这两个字，脑海里蹦出来更多的回忆是那只雪白毛绒的小兔球，他见过太多妖，大多都是十恶不赦的混蛋，却也有很多只是为了生存而吃人伤人。寐璃从未伤害过他，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不想抛弃她

深呼吸两口，谢玉玄把酒坛子摆正，顺便看了一眼里头，眯眯眼睛“小畜生喝了半坛子……”他叹口气，搂着寐璃的腰把她抱起来，可这一下大动作让她本来就没穿好的衣袍几乎彻底滑落，谢玉玄呼吸滞了滞，搂紧她不看她身上

“等你醒了再和你算账……知不知道这酒多贵……”

寐璃搂紧他的脖子，耳朵耷拉下来，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谢玉玄把她抱上床，放平她的身子，把被子拉好

“小酒鬼。”他伸手揉捏她的兔耳朵，寐璃迷迷糊糊的蹭他的手，在他心里划起涟漪

“还蛮可爱呢……不反抗的话”谢玉玄收了手，坐在床角靠着墙，身体突然僵了僵

寐璃的小脚丫搭到了他腿上

他摇摇头，闭上眼睛休息

月亮洒在寐璃的脸上，她还在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抱紧了被子

……

寐璃晃晃脑袋，睁开眼睛，头痛欲裂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呻吟一声，她扶着脑袋，缓缓坐起身，大脑突然停止了运转

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机械般的转过头，看到了坐在自己脚边的谢玉玄正睡着，身体靠在墙上，眉头微微皱起，看上去不太舒服的样子

寐璃的耳朵猛的竖起，灰瞳紧缩

完了……

她被发现了……

顾不得宿醉的眩晕，寐璃掀开被子就要跳下床逃跑，然而脚尖刚一沾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一只冰凉的手扣住她的手腕

“小酒鬼想去哪？”

谢玉玄的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却如轻羽般抚过寐璃的耳膜，让她心尖一颤。他戏谑的看着眼前惊慌的小兔子，拉过她的手将她按回床上

寐璃身体完全僵住，抬眼对上他似笑非笑的脸

“我……”她刚想说什么，谢玉玄却突然捂嘴咳了起来，她下意识想抽手，却被攥得更紧，谢玉玄眯着眼看她，似乎在警告。她用力挣挣，却使不上力气，只能索性闭上眼

“我兔子呢？”谢玉玄缓了缓，再次换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伸手勾她下巴“怎么我兔子不见了，还多出个小丫头偷喝我花大价钱买的酒？”

寐璃不敢说话，只是缩了缩身子。她要哭出来了

“嗯？”谢玉玄俯身凑的更近，她睫毛颤抖着，倒是和小兔子一样可爱

“不解释一下？寐璃？”

寐璃咬咬唇，扭过头去“和你这病秧子有什么好解释的”

“好歹我养了你一年吧？”谢玉玄轻笑一声，“我那挑嘴，脾气又臭，还和我抢甜点的小兔子原来是只妖精？”

寐璃咬紧下唇“你都知道了……就……赶我走就好了……”

谢玉玄挑挑眉，勾住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赶你走？”

“你吃的葡萄糕点和我给你做的饭知道花了多少吗？嗯？小没良心的？”谢玉玄声音冷了些，轻捏她的下巴

寐璃试图用蛊让谢玉玄松开，然而头晕的感觉让她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妖力，她眼泪都要出来了“我又没想让你养我的……”

谢玉玄眯眯眼，又捏了捏“那不早点跑了还留在我这吃白食？”他顿了顿，凑近些“不打算认我了？小寐璃？”

寐璃闭上眼装死

“昨晚还搂着我喊我玉玄哥哥呢……这就翻脸不认人？”

寐璃的脸瞬间涨红，灰瞳慌乱的闪烁着，昨夜破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勾他脖子，抱着他嘟囔，甚至……

“才没有！”她用力挣脱开，却被按的更紧，谢玉玄单手撑在她耳侧，膝盖顶进她的腿间

“还想着跑？寐璃？”

他俯身，呼吸间带着血的铁锈味，两人之间近的吓人，谢玉玄眯眯眼“吃我这么久白食又有人身，不如做我妹妹帮我打工？”

“谁要当你妹妹！”寐璃抬腿就踹，却被他膝盖压住

“那想当什么？妻子？”

寐璃的耳朵气得发抖“你一个人类碰见妖怎么还有胆子调戏的！我咬死你！”

谢玉玄歪歪头，松开一些坐起身

“你不会害我”

寐璃跟着爬起一些，“凭什么这么笃定！”

“每天和我同床共枕，要害我难道不是早就该下手了？”轻笑声扎进寐璃的耳朵，她恼羞成怒，扑过去要咬他

谢玉玄松开她站起身子，寐璃扑了个空，恶狠狠的盯着这个讨厌的病秧子

“不想认我也行啊”他又咳了两下，指着后屋的方向哑声道“赔钱”

寐璃呆了呆，又露出一副凶狠的样子“……？我可是妖！”

“醉鬼妖精？”谢玉玄揉揉脖子“十几年的陈酿，一坛子二十两，你喝了半坛子，算你十两”他又指指寐璃身上的衣服“还用酒把我衣服弄脏了，算你十文钱吧”

寐璃气的捏紧拳头“你要那么多钱还有命花吗？”

他耸耸肩“钱不嫌多”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子看着她“话说，就这么认了我给你起的名字？小寐璃？承认自己是我的宠物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