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一声压抑的痛哼从张刃禾喉咙深处挤出。肋下的伤口仿佛被这骤然爆发的力量共鸣撕扯,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这痛楚,却奇异地将他的意识从麻木的泥沼中狠狠拽了出来!他下意识地、不再是僵硬地,而是猛地收紧手指,死死握住了冥照的刀柄!
冰冷刺骨的触感混合着武器灵魂深处传递来的、几乎要将他灵魂也冻结的怒火,瞬间流遍全身。那麻木的躯壳仿佛被强行注入了电流,每一个细胞都在痛苦地苏醒。
“它…它没觉得你恶心…” 林昸的声音响起,他看着张刃禾眼中翻腾的痛苦和那簇燃烧的黑色幽焰,一字一句,异常清晰,“它在愤怒!刃禾!冥照在愤怒!为你被抢走的分数愤怒!为捅你的那一刀愤怒!为你现在的样子愤怒!”
林昸握紧了裂穹,枪身的银光坚定地亮着:“我的裂穹也是!它们不是诅咒!它们是我们的骨头!我们的血!我们被踩进泥里也不肯熄灭的那点东西!” 他眼中也燃烧着火焰,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一种在废墟中挣扎着要站起来的倔强。“规则想让我们变成野兽?变成行尸走肉?去他妈的!老子是人!就算要在这鬼地方活下去,老子也要站着活!带着自己的骨头和血活!”
张刃禾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体内那股被强行唤醒的、冰与火交织的力量。冥照的幽暗黑焰缠绕着他的手臂,冰冷刺骨,却奇异地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清醒。林昸的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他冰封的心湖上,冰块在龟裂。
他低头,看着手中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冥照。那不再是拖在地上的累赘,那冰冷的杀意和沉重的力量感是如此清晰。他回想起了被偷袭那一刻的错愕与剧痛,想起了分数被夺走时的无力与冰冷……那些被麻木掩盖的情绪,此刻在冥照的愤怒中,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汹涌地冲撞着。
“……站着活…” 张刃禾终于开口,声音不再是平板,而是带着一种沙哑的、仿佛声带被砂砾磨过的艰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冻土里艰难地抠出来,“带着…骨头和血…” 他重复着林昸的话,眼神死死盯着冥照的刀锋。那幽暗的火焰在他眼中跳动,映照出深埋的、属于他自己的、从未真正熄灭的骄傲和不甘。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铁锈和泥土的腥气冲入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牵动着肋下的伤口,疼得他额头瞬间渗出冷汗。但这剧痛,却让他眼中的光芒更加锐利,那层厚重的麻木灰翳,终于被彻底撕裂!
“操!” 一声嘶哑的、压抑到极致的怒吼从张刃禾胸腔里爆发出来,带着积郁已久的血气和被唤醒的凶戾!他不再是被动地握着冥照,而是手臂猛地发力,沉重的巨镰发出一声低沉的破空呼啸,被他从泥泞中悍然提起!刀身上的黑色幽焰随之暴涨,如同被压抑的凶魂挣脱了束缚,冰冷的杀意瞬间弥漫开来!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哨塔外阴沉的、危机四伏的雨林深处。那眼神里,终于有了焦点,有了温度——那是被愤怒点燃的、冰冷的、带着刻骨仇恨和求生意志的温度!
林昸看着好友眼中那熟悉的、虽然被残酷现实扭曲却依旧不屈的光芒重新亮起,心中那块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巨石仿佛松动了一些。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裂穹的枪尖也遥遥指向同一个方向,银芒锐利,战意升腾。
“规则要我们当野兽?” 林昸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那就当!但我们是长着獠牙、握着裂穹和冥照的野兽!不是为了撕咬而撕咬的畜生!” 他看向张刃禾,眼神交汇,无需多言,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份被背叛和痛苦淬炼过的、更加坚硬的决心。
张刃禾咧开嘴,干裂的嘴唇扯出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冰冷的弧度。他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回应——他强忍着肋下的剧痛,一手拄着冥照那燃烧着幽暗火焰的巨大刀柄,一手猛地撑住冰冷的石壁,咬着牙,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硬生生地将自己从地上撑了起来!
他的身体晃了晃,脸色因剧痛而更加惨白,但脊梁,却挺得笔直!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穿透哨塔的残破阴影,死死锁定了外面那片吞噬一切的丛林。
林昸也站起身,裂穹紧握在手,暗银枪身光芒流转,与他并肩而立。一枪一镰,一银一暗,截然不同的光辉在破败的哨塔中交相辉映,驱散了绝望的阴霾,只剩下冰冷的战意和对生存最原始的渴望。
迷茫并未完全消散,前路依旧凶险狰狞。但此刻,他们不再是各自舔舐伤口的困兽。信任或许依旧是奢侈品,但并肩作战的本能,和对“站着活下去”的执着,成了支撑他们在这血腥考场中继续前行的、唯一的微光。哨塔外,雨林的阴影仿佛更加浓重,但塔内,两股重新燃起的意志,如同黑暗中并行的利刃,无声地切割着令人窒息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