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弱智吗？”白向阳骂道，“万一真有炸弹呢？你怎么办？”
江阴夏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白向阳会这么问：“那至少比我们都死在这里好。”
“逞什么英雄？”白向阳道，“说真的，江阴夏——如果我们之间必须要死一个的话，那我希望那个人是我。你比我聪明，应该活下去。”
“别废话——”江阴夏话没说完，因为白向阳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温热的触感烫得他指尖发颤。
“江阴夏同志，”白向阳的眼睛在昏暗管道里亮得惊人，“我们是人民警察，为了人类文明不受到危害，你必须活下去。”
这句像道电流击穿了所有犹豫。
江阴夏猛地抽回手，转身时衣摆扫过白向阳脸颊，带出一句模糊的低吼：“……活着回来！”
……
“轰——”
气浪从背后掀翻了江阴夏，碎石混着木屑劈头盖脸砸下来。
他出去后，找了个最近的电话亭给严林打电话。
……
严林接到电话时正在看杨宇分尸案的尸检报告，叶萱刚在死者指甲缝里发现半枚不属于任何人的指纹。
江阴夏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浓重的喘息和背景里消防车的鸣笛：“严队，仓库炸了……白向阳还在里面。”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严林捏碎了手里的钢笔，蓝黑墨水溅在“夜行者”的档案封面上。
他盯着墙上的南迁市地图，目光死死锁住废弃仓库的坐标点，喉结滚动着吐出两个字：“坐标。”
“南迁市城西旧仓库。”
“戴宝宝！”严林挂掉电话的同时，抓起桌上的扩音器，“带搜救犬和破拆组，立刻去城西旧仓库区！通知消防和急救，强调幸存者定位！”
戴宝宝正在整理杨宇案的物证袋，闻言猛地扯掉手套，战术靴在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严队，夜行者的标记……”
“先救人！”严林将一叠卫星地图拍在她面前，红笔圈出的仓库区域边缘。
“活要见人，死……”他顿住，没再说下去，只是抓起椅背上的防弹背心，“我亲自去。”
……
废墟表层的混凝土碎块还在簌簌掉落，搜救犬“追风”突然狂吠着扒住西北角一堆扭曲的钢架。
戴宝宝攥着液压剪的手青筋暴起，金属咬合声在烟尘里格外刺耳：“严队！生命探测仪在下方三米有反应！”
严林掀掉沾满灰的防砸头盔，徒手搬开半块预制板。
碎石缝隙里透出警服的藏蓝色——白向阳的后背卡在两根变形的工字钢之间，右小臂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半截钢筋穿透他左膝旁的裤腿，血浸透的布料和泥土粘成硬块。
“稳住他的颈椎！”江阴夏突然从人群外冲进来，膝盖重重跪在瓦砾上，手指探向白向阳颈侧。
脉搏很弱，但还在跳。
他扯下自己的衬衫撕成条，绕过白向阳后颈打了个固定结，“右手尺骨开放性骨折，左膝疑似后交叉韧带断裂……”
“让开！”破拆组的队员扛着气动凿子挤进来，混凝土粉末溅了江阴夏满脸。
他却寸步不让，用身体护住白向阳上半身，直到救援担架滑进缝隙。
当白向阳被抬出废墟时，他的右手垂落着。
救护车鸣笛撕裂夜空时，江阴夏靠在车尾看着白向阳被推进急救室。
……
白向阳被推进ICU时，心电监护仪的曲线微弱得像条游丝。
骨科医生拿着X光片摇头：“右尺桡骨粉碎性骨折，错位太严重，左膝关节腔积血，韧带完全断裂……能不能醒过来，得看他自己的意志力。”
江阴夏坐在病床边的塑料椅上，一坐就是七天。
白向阳的脸苍白得像张纸，鼻梁上还留着爆炸时被碎石擦过的血痂。
“白痴。”他低声骂道，指尖轻轻拂过白向阳受伤的右手。
……
燕春风来了，哭着说，要不是江阴夏，白向阳不知道会怎么样……
白建国也来过，他看着病房上的白向阳，看了很久，最后什么也没说，在医院外面抽了一夜的烟……
……
第二十天，严林来看望白向阳。
江阴夏随口问道：“案子怎么样了？”
“戴宝宝正在查。”严林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落在白向阳依旧紧闭的眼睫上，“这小子命硬，运气好。”
江阴夏看着病房上的白向阳，良久，吐出一句：“他运气一直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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