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的光晕渐渐淡去,密林中的身影彻底隐没在交错的枝桠后。千仞雪握着金箭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泛白,方才那一幕在她脑海里反复回荡——唐昊挥锤时臂弯里护住的襁褓,蓝银草枯萎时散出的细碎光点,还有青鸾斗罗提到“阿银”时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献祭……”她低声重复这两个字,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茫然。她从小在武魂殿长大,听惯了强者为力量不择手段的故事,却从未想过,有人会为了另一个人,心甘情愿化作魂环,把生的机会留给对方。
青鸾斗罗看着她懵懂的模样,语气缓和了些:“十万年魂兽献祭,不仅能让接受者获得顶级魂环,更会留下一缕本源力量。唐昊能引动整片蓝银草,靠的就是阿银残留在魂环里的意识。那些枯萎的蓝银草,不是被他强行催动,是在回应她最后的执念。”
千仞寒突然抬手,镜面再次亮起,这次映出的是武魂殿追兵在森林边缘徘徊的景象。教皇的身影出现在画面里,白色长袍上沾着血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正低声呵斥着两位反应迟缓的菊鬼斗罗。
“教皇陛下动怒了。”千仞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唐昊伤了他的面子,更带走了……属于‘武魂殿’的东西。”
千仞雪没接话,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镜面角落——那里有一株未被完全碾碎的蓝银草,叶片上还沾着淡淡的蓝光,像一滴凝固的眼泪。她忽然想起爷爷偶尔提起的往事,说母亲当年也是为了保护武魂殿,为了她和哥哥的未来,才在围剿中陨落。原来所谓守护,真的能让最狂暴的力量,也变得小心翼翼。
“他怀里的孩子……”千仞雪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会活下去吗?”
青鸾斗罗沉默片刻,才道:“唐昊带着那样的守护,不会让他们死。”
镜面彻底暗了下去,殿内只剩下烛火跳动的噼啪声。千仞雪望着空荡荡的镜面,金箭终于被她稳妥地握在掌心。
她好像突然懂了,为什么爷爷总说,武魂殿追求的极致力量里,少了点什么。或许,就是唐昊那柄昊天锤上,沉甸甸的、会让人愿意用生命去换的东西。
镜面暗下去的刹那,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侍女慌张的通报:“少主,少爷,两位供奉,教皇陛下……回殿了!”
千仞雪、千仞寒与青鸾斗罗同时转头,目光撞在一起,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种复杂的凝重。
几乎是同一时间,教皇殿寝殿门被推开,几名魂师抬着担架匆匆进来,担架上躺着的正是千寻疾——他的白色长袍已被血迹染得斑驳,脸色惨白如纸,连呼吸都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显然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才回到这里。
“去看看。”千仞寒面色凝重,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率先朝着教皇殿方向走去。青鸾、光翎神情肃穆,颔首跟上。千仞雪紧紧攥着掌心的金箭,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四人沉默地穿过回廊,寝殿门口守着的医师见他们过来,忙侧身让开,脸上带着难掩的忧虑。
走进殿内,浓重的药味混着血气扑面而来,千寻疾躺在床上,眼睫微颤,显然还未清醒。
千仞雪站在床尾,望着父亲胸前不断渗血的绷带,忽然想起方才镜中他呵斥封号斗罗时的模样——原来那份在外的威严,不过是用最后一丝力气筑起的假象。
千仞寒面色凝重,缓缓抬手,将手指轻轻按在千寻疾的腕脉之上,指尖银光微微闪烁,其眉头也逐渐舒展。。
青鸾斗罗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千寻疾苍白的脸上,没说话,却轻轻叹了口气。
寝殿里静得只剩下药炉里汤药沸腾的声音,四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先开口,但彼此眼中都清楚——这场与唐昊的纠葛,以及背后牵扯的一切,绝不会因为千寻疾的重伤而结束,反而像一壶即将烧开的水,正酝酿着更汹涌的波澜。
千仞寒收回按在千寻疾腕脉上的手,指尖的银光敛去,转身看向一旁匆匆赶来的医师,沉声问道:“白芷长老,教皇陛下的伤势,依你看该如何施治?”
被点名的白芷长老连忙上前一步,躬身回话,声音带着谨慎:“回少爷,教皇冕下内脏震裂,魂力溃散,但好在回来得及时,老臣已先用凝神针稳住心脉,只是……”
他顿了顿,看了眼床上气息微弱的千寻疾,“需用‘九转还魂丹’续力,再辅以‘聚魂法阵’日夜温养,至少要静养三月保住根基,否则冕下的魂力可能会下降。”
千仞寒点头,目光扫过三人:“九转还魂丹库房里还有一枚,青鸾,你去取来。光翎,守好寝殿,不许任何人惊扰。”他转头看向千仞雪,语气刹那间变得和煦,“雪儿,你留下用第三魂技协助白芷长老照看,若有丝毫异动,务必立刻禀报。”
三人应声领命,青鸾斗罗转身快步离去,光翎斗罗走到殿门口,长弓斜挎在臂弯,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千仞雪走到床侧,看着医师拆开千寻疾胸前的绷带,露出那片狰狞的伤口,忽然想起镜中唐昊臂弯里的襁褓——原来无论立场如何,再强的人,也有这样脆弱的时刻。
千仞雪指尖凝起柔和的绿光,第三魂技「天使翡翠之光」缓缓笼罩住千寻疾的胸口。圣辉触碰到伤口的刹那,她清晰地感觉到那处狰狞的皮肉在微光中微微收缩,渗血的势头明显缓了下来。
白芷长老在一旁调配着药液,指尖已开始凝聚第九魂技的魂力光晕,见她魂技运用得沉稳,忍不住赞了句:“少主的天使之力纯净温和,最适合滋养受损的经脉,有您相助,冕下恢复能快上不少。”
千仞雪没应声,目光落在千寻疾紧抿的唇上。记忆里,父亲的面容总隔着一层议事殿的纱帘,模糊不清。她和哥哥的生日,烛火燃尽了也等不来他的身影;哥哥突破五十级那天,攥着新得的魂环在殿外站到天黑,只等来一句“知道了”;她晋阶五十级时,特意梳了新发型,却只听见他对长老们说“圣女的魂环配置还需再打磨”。
他的目光永远追着“圣女比比东”的动向,落在武魂殿那本厚厚的教务册上,落在对“天使血脉必须超越上一代”的执念里,明明哥哥也是双生武魂啊!
她和哥哥像是被遗忘在角落的棋子,连获取魂环这样的大事,都换不来他一句像样的点评,仿佛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在比比东之外,给武魂殿多留一条血脉退路。
圣辉在指尖轻轻颤了颤,千仞雪望着父亲苍白的脸,忽然觉得这场景有些荒谬——她和哥哥正用尽全力救的人,似乎从未把他们当作“孩子”看过。可指尖的金光还是稳稳护住伤口,随着白芷长老的药液渗入,千寻疾的呼吸又平稳了些。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他的“孩子”,只是天使神祇传承链上,两个必须存在的名字而已。
佑子感谢廖芝兰的十朵花花。
佑子先给大家打个招呼,我已经写到后面了,然后发现写着写着写成群像了。。。因为要顾及每个角色,每个角色的背后也要写一下,然后我感觉我再重新写一本斗罗大陆。。。斯米马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