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蒸腾着苦涩的药香，沈婳颜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
帐顶牛皮被阳光照得透亮，恍惚间竟与前世狱中那方狭小的天窗重叠
她下意识摸向胸口，却触到缠着绷带的伤口，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是太子侧妃的软鞭，还有暮湫祈染血的怀抱
暮湫祈醒了？
沙哑的声音带着彻夜未眠的疲惫
沈婳颜转头，看见暮湫祈斜倚在圈椅上，玄甲未卸，却染着大片暗红血渍
他苍白的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眼下青黑浓重，可那双墨色眼眸却亮得惊人，牢牢锁住她的目光
沈婳颜（动了动嘴唇，喉咙像被砂砾磨过）你...还活着。
她想抽回被他紧攥的手，却被握得更紧，指腹的薄茧擦过她腕间的绷带
暮湫祈（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苦涩）我说过，要和你一起活着回去。
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个布包
展开时，半块破碎的玉佩滑落掌心，羊脂玉温润的光泽映着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暮湫祈这个...你可还记得？
沈婳颜的瞳孔骤然收缩
玉佩边缘还留着当年断裂的毛糙，刻着的"长毋相忘"四字缺了半边，却与她藏在贴身锦囊里的那半块纹路严丝合缝
十二年前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暴雨夜的破庙，浑身是血的少年蜷缩在角落，她把仅有的干粮分给他，又用裙摆替他包扎伤口
沈婳颜你是...阿祈？
沈婳颜猛地撑起身子，牵动伤口闷哼一声
记忆中那个倔强咬着牙不肯哭的少年，与眼前这个总爱用戏谑掩盖深情的将军，竟在这一刻完全重叠
暮湫祈喉结滚动，伸手想扶她却又僵在半空
暮湫祈是我。
暮湫祈那年你从马匪手中救我，又求着沈将军收留我养伤。
暮湫祈可半月后家族突遭变故，我不得不...
暮湫祈（声音发颤）我本该回来找你的，可等我再打听消息，沈家已经...
沈婳颜所以你才会一次次救我？
沈婳颜（打断他，眼眶泛起红意）雪崩时用后背替我挡毒箭，假降时明知有诈还陪我涉险？
沈婳颜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要一个人扛着这些秘密？
帐外传来细碎脚步声，暮湫祈突然将她轻轻按回榻上，自己挡在床前
沈泽川（掀帘而入，手里的战报被攥得发皱）阿婳，朝廷传来消息，太子侧妃虽死，但她的余党在散布谣言，说你和暮将军私通羌人，还伪造了所谓的'通敌密信'！
沈婳颜猛地坐起，却因眩晕眼前发黑
暮湫祈（眼疾手快扶住她，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里衣传来）沈将军，此事交给我。
暮湫祈我即刻回京，在陛下面前……
沈婳颜不行！
沈婳颜死死抓住他的衣袖，指尖几乎掐进他的皮肉
沈婳颜这摆明是陷阱！他们就是要引你回去，然后...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想起前世他倒在太子剑下的模样
暮湫祈（低头，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将落未落的泪）放心，我不会再让你陷入险境。
暮湫祈（展开手掌，玉佩的两半在阳光下合二为一）当年你用半块玉佩换我一条命，如今我这条命，早就该还了。
沈婳颜胡说！（捶打他的胸口）
沈婳颜谁要你还命！我要你活着，堂堂正正地活着！
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枕下摸出个锦囊，颤抖着取出另一半玉佩。两块玉贴合的瞬间，仿佛有电流窜过指尖
沈泽川（看着这一幕，苍老的脸上闪过复杂神色）暮将军，若执意回京，老臣愿拨三千精锐...
暮湫祈不必。（将玉佩塞回沈婳颜手中）
暮湫祈我一人进京，反而不易打草惊蛇。只是阿颜...
暮湫祈（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等我回来，我们去看京城的烟火，看长安街的花灯，看尽这世间繁华。
夜幕降临，沈婳颜站在辕门前，望着暮湫祈的背影消失在风沙中
玉佩在掌心发烫，前世今生的记忆不断交织
她握紧腰间短刃，身后传来沈骁的脚步声
沈竹弦阿婳，别担心，我已经安排了...
沈婳颜不用。（转头，凤目坚定如铁）
沈婳颜他们不是想置我们于死地吗？
沈婳颜那就让他们看看，沈家的女儿，究竟有多硬的骨头！
她转身走向营帐，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与那个在记忆中救起少年的小女孩，渐渐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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