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祁月终于凭借那股不要命的冲劲,一把抓住第一个漂浮的彩色软球时,那冰凉的触感似乎瞬间浇熄了他一部分燃烧的肾上腺素。他紧紧攥着球,胸膛剧烈起伏着,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刚从一场生死竞速中幸存下来。就在这时,他才猛地意识到腰间牵引绳另一端传来的沉重拖拽感——以及身后那片被他搅得一片狼藉的海水。
他霍然转身,隔着溅起的水幕,看到了被自己拖得踉跄狼狈、此刻正弯着腰、一手扶着膝盖、一手捂着被绳子勒痛了腰腹、同样在大口喘气的我。
祁月眼中的疯狂和执念如同潮水般褪去,瞬间被巨大的愧疚和不知所措淹没。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趟着水跑了回来,海水在他急促的动作下哗哗作响。
祁月“叶哥,叶哥”!
他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慌乱,一把扶住我的胳膊,眼神里充满了懊悔和担忧,
祁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太着急了……完全忘了……”
他看着我被海水浸透、发丝凌乱贴在额头的模样,还有那明显不太舒服的表情,自责得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叶舒阳“谢谢你啊,哥……你疯跑成这样,居然……还能回头看到我……” 。
回程的路上,祁月彻底变成了另一副模样。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我,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缓慢和稳重,与刚才那个脱缰野马判若两人。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道歉,声音低低的,充满了真诚的歉意:
祁月“叶哥,真的对不起,我太混账了……你眼睛是不是不舒服?脸也白得很……都怪我……”
好不容易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岸边,他立刻紧张地扶我坐下,像对待一件易碎品。他焦急地朝场外大喊:
祁月“毛巾!快!毛巾” !
节目组工作人员赶紧递过来两条干燥的大浴巾。祁月接过,几乎是手忙脚乱地用一条裹住我的肩膀,另一条则被他仔细地、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轻轻擦拭着我脸上、头发上的海水。
我的眼睛此刻正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和难以忍受的异物感。戴着隐形眼镜被海水浸泡,对普通人来说可能只是不适,但对我这种眼睛特别敏感的人来说,简直是酷刑。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混合着海水,视野一片模糊灼痛,眼皮又红又灼,根本睁不开。我只能紧紧闭着眼,眉头痛苦地蹙在一起。
祁月半蹲在我面前,一边用毛巾一角极其轻柔地擦拭我眼周的水渍,一边凑近了焦急地观察。当他看到我红肿紧闭的眼睛和眼睑下不正常的潮红时,声音都变了调:
祁月“天!叶哥,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不行不行,这可能会发炎!得叫医生!导演!医生来了吗”?
他慌乱地抬头四处张望,正要再次呼喊节目组——一个带着水汽、略显急促却异常清晰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厉南洲“你们在干什么?”
是厉南洲!
他不知何时已经克服了内心的恐惧或者说暂时被更大的担忧压了下去,快步走到了我们身边。他甚至没顾上擦干自己身上的海水,就直接在祁月旁边蹲了下来。但他蹲的位置更加靠近我,几乎是紧贴着我的膝盖,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保护性的姿态,将祁月隔开了些许。
厉南洲完全无视了祁月焦急的叙述,他俯身凑得极近,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脸颊。他修长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拨开我濡湿的额发,一双深邃的眼眸专注地、近距离地审视着我紧闭的双眼,那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我的眼皮看清里面的状况。他的眉头紧紧锁着,脸色比刚才在海里时还要凝重。
厉南洲“叶舒阳” ?
他低声唤我,声音里带着一种罕见的、不容忽视的紧张,
厉南洲“除了眼睛,还有哪里不舒服”?
眼睛的刺痛让我无暇他顾,鼻子里也因海水的刺激和刚才的剧烈喘息而感到一阵阵酸胀堵塞,呼吸不畅。我微微侧头,避开他过于专注的目光(虽然我也看不见),声音带着点闷闷的鼻音,小声嘟囔:
叶舒阳“……鼻子有点堵,难受”。
厉南洲“鼻子”?
厉南洲立刻捕捉到信息。他毫不犹豫地起身,大步走向导演组,甚至没等对方反应,就直接从旁边的物资箱里抽出一包未开封的柔软纸巾。他迅速拆开,抽出一张,然后重新在我身边蹲下。
他没有直接把纸巾递给我,而是隔着那层柔软的纸巾,用指尖极其小心地、带着一种近乎呵护的力道,轻轻捏住了我的鼻尖两侧,微微施加了一点压力,引导着:
厉南洲“来,别怕,擤一下,把海水擤出来就不那么堵了”。
这个动作……过于自然,也过于亲密了。我甚至能感受到他隔着纸巾传来的指尖的温度和那不容置疑的温柔引导。我的脸颊瞬间有些发烫,不知是因为眼睛的刺痛还是别的什么。我下意识地抬手,轻轻别开了他捏着我鼻尖的手,含糊地应了一声:
叶舒阳“……我自己来”。
我接过他手中的纸巾,有些狼狈地迅速转过身,背对着那些无处不在的镜头。这个动作既是出于擤鼻子的私密性,也像是一种下意识的逃避,逃避他刚才那过于靠近的审视和此刻这过于贴心的举动。
厉南洲没有半分不悦,他极其自然地跟着我转了个方向,重新蹲在了我背对镜头的这一侧。他甚至微微倾身,将宽阔的肩膀靠在了我的背上,形成一个更隐秘的、遮挡镜头的空间。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贴着我发烫的耳廓响起,带着灼热的湿气和不容反驳的关切:
厉南洲“别逞强。你的眼睛红得吓人,像兔子一样。海水太脏了,隐形眼镜必须立刻取出来,不然会感染得更厉害” 。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
眼睛的灼痛感一阵强过一阵,我知道他说得对。我放弃了无谓的坚持,在他靠过来的、带着支撑感的体温中,轻轻点了点头,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
厉南洲“走,我带你回房间处理” 。
厉南洲当机立断。他一手稳稳地扶住我的胳膊,另一手极其自然地环过我的肩膀,以一种半扶半抱的姿态,小心翼翼地支撑着我站起来,引导着我往别墅的方向走去。他高大的身躯几乎将我完全笼罩,隔绝了海风和其他探究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