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亦不是他

流浪者看着小倾奇在花丛中玩了好久，直到清亮的月光洒在每一片洁白的花瓣上，露水一般团在花心里发光。

流浪者站起身整理一下衣服，捡起斗笠戴好，看向倾奇者，示意他要走了。

人偶对睡觉的需求不大，再加上小倾奇初来乍到对一切都很感兴趣，流浪者便带着他四处逛逛。

森林幽静的只能听见一两声蛙鸣和涓涓水声，梦覆盖了整座森林。

在月的周围，由灰向黑渐变的天幕上，点缀着几颗明暗不一的星星。

明月高悬，照着一蓝一白两个身影。

两人走过一个水塘，几朵月莲浮在水面上，暖黄的月睡在花心里，像小夜灯一样照亮深蓝色的花瓣。

倾奇者停下来，将裤脚卷起，轻轻用脚尖点了一下平静的水面。圈圈涟漪荡开，他把脚探进去。

水塘的水不深不浅，刚好没过小腿，月光轻纱一般披在他身上，少年弯腰去撩拨清明的水面，搅碎了月光。

流浪者站在岸上，对他来说，只是看着那抹洁白的身影，他就无比满足了。

小小的萤火一闪一闪环绕水塘，洁白的人偶在月光下跳舞。

流浪者有些羡慕，他有过那些美好的过往，曾经是那么明媚。世界树已经将他抹除，而流浪者又被世界树创造，是他，也不是他。

他带着过往而生，带着复仇和赎罪的执念而活。

比起倾奇者，他好像也是复杂的，混沌的。

他也在惧怕，他怕他不知怎么生出来的人类的感情会毁了倾奇者。

这种感情的维持太简单，也太易碎。

这是他回忆起过往那些经历后带给他最直观的感受。所以，他拒绝相信别人，尽量避开人群，用冷漠在身边竖起一堵墙。

一只纤细葱白的手伸到他面前，倾奇者带着邀请的眼神看着他。不等他反应，小倾奇一把拉住他。

他跟着踉跄几步，一脚迈进了水塘。

水真凉，他想。

不过清凉的水也让他不再胡思乱想，在赎罪和复仇的同时，他有了新目标——守护他，直到生命终结。

倾奇者用力踩了一下水，水花四溅，跳到两人身上弄湿了衣服，少年笑得灿烂，在粼粼的月光下。

他赤诚又热烈，善良又温暖。他的笑直达心底，跃过了流浪者竖起的藩篱。

流浪者反击一般俯身掬一捧水泼向小倾奇，倾奇者躲避着又用脚把水踢向流浪者。两人打起了水仗。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两人才停下，衣服头发已经湿透了。倾奇者脸上挂着水珠，洁白的衣服已几近透明，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勾勒出柔美的线条。

流浪者慌乱移开视线，“斯卡拉，转过去，我给你吹干。”他怕他不自在的举动会被察觉，尽管倾奇者好像不懂，什么是喜欢。

流浪者动用元素力汇聚丝丝缕缕的微风吹向倾奇者。

小倾奇静静地站着，任由清风穿过发丝，抚过脸颊。这次吹向他的风，有很温暖的感觉，和以往的风，都不一样。他想要拥抱这份温暖，拥抱风。

转过身时，他撞进了一个散发着淡淡的莲香的怀抱。

“别看我。”流浪者把小倾奇毛茸茸的脑袋按在怀里。

啧，还是做了很奇怪的举动。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很想拥抱他。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发烫。

流浪者满以为在吹干衣服的这段时间里，他能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当再次看到小倾奇侧过脸时不经意的笑容。他为了平静下来所做的努力都变成了徒劳。

流浪者深吸一口气，小倾奇身上的花茶香直往肺腑中涌。他撒开倾奇者，快速捡起斗笠扣在头上。帽檐遮下来的阴影正好盖住他泛红的耳朵。他尽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阿流……为什么你看起来不太自然？”习惯了观察别人的表情，小倾奇对别人的细微的表情都异常敏感，自然察觉到了流浪者在看他时眼神的躲闪。

“啧，没有。”流浪者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又快速拉低帽檐。“那…有事一定要说出来哦。”倾奇者轻勾唇角。

“啧，啰嗦，教你的动作都学会了？快去练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