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末日

仔细清理完地面上的玻璃渣，左奇函瘫倒在沙发，想起芈双之前说过的话。

芈双“什么时候世界末日啊？”

她胡乱在草稿上上勾勒曲线，练习册层层叠叠成小山峦，挡住半片视野。

高中太累了，身心俱疲的同时偶尔也会思考读书的意义。

左奇函单手撑住下巴，思索几秒。

左奇函“你离开世界那一天。”

世界倏忽放大又收缩。

她离开世界的那一天，左奇函会比任何人都难过吗？

芈双“我又不重要。”

她嘟囔着，假装不在意却观察左奇函的反应。

片刻的缄默，芈双和左奇函默契地没再开口。

左奇函的目光越过"小山峦"望向窗外，一片湛蓝收入眼中，而后，积雨云不合时宜地出现。

雷声猝然而下，闪电撕裂了天空的一角，尖锐的躁动不禁让他耳膜一震。

芈双，

失去你，算我的世界末日。

*

隔天，左奇函请假了。

足足请了一个星期假，碍于父母已经回来，芈双找不到机会去找左奇函。

陈奕恒“答应我好不好？”

陈奕恒捧着一束鲜花，众目睽睽之下，向芈双表了白。

明明是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才这么做，可是他却很希望芈双可以答应。

芈双“我一直把你当成普通朋友，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误会了。”

芈双略过陈奕恒，回到旧街时又被一群人围住。

这伙人叫她交保护费，争夺书包中，拉链崩坏，手机滚动在地面，屏幕碎了个稀烂。

慌忙逃窜回家，惊讶发现左奇函妈妈正坐在客厅喝茶，脸色似乎不太好。

“哎呀，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奇函打小就聪明，去外地技校学门技术也挺好的，你要想开点。”

芈双关上房门，哽咽跟泄漏的棉絮般，堵住了胸腔。

原来你这么讨厌我啊，左奇函。

记忆装进倒置沙漏，渐渐地，芈双恢复了学习的进程。

高考结束时，暴烈骄阳的灼晒让氧气发干。

不会再有的蝉鸣聒噪，不会再有的心事。

全都想抛开之际，杨博文发了一大串文字。

杨博文【芈双，有些事，我还是想告诉你。】

不可置信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左奇函为了让自己安心高考，打了陈奕恒一顿，警告他们不要再去打扰芈双，学校以校外滋事开除了左奇函。

原来那天陈奕恒脸上挂的彩，是左奇函做的。

平时那么温和理智的人，也会有冲动的时候。

芈双失神，盯着怀里的新手机发了好久的呆。

那年最流行的iPhone8，听妈妈说，这是左奇函寄过来说给她的生日礼物。

左奇函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给芈双买了一部新手机。

芈双“喂？”

拨动那铭记在心的号码，一阵半晌半哑的声线从电话那头传来。

左奇函“双双。”

左奇函“生日快乐。”

彼时，他正坐在回湖南的大巴车上，那是左奇函的老家。

大概不会再回台北了。

左奇函“照顾好自己，双双。”

挂断许久后，芈双才从离别中清醒过来。

悲伤有延迟性，雨停了。

台北也终于，迎来了天明。

季风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