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尽头

医院走廊的灯光在凌晨三点变得惨白。宋晚星靠在长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钢钉戒指表面的纹路。戒指内圈刻着一行小字："给星光照夜白——2019.12.14"，那是她三年前微博ID和初见日的日期。

"宋小姐？"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她面前蹲下，胸牌上"神经内科主任医师"的字样在灯光下反光。

"检查结果显示，马先生的超忆症伴随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医生翻着病历本，纸张发出沙沙声响，"他记得每一个细节，包括钢索断裂时金属摩擦的火花角度，以及..."

"以及我在观众席喊的那声'小心'。"宋晚星接话，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医生惊讶地抬头："他跟你提起过？"

"没有。"她摇头，钢钉戒指硌在掌心，"但他保存了我遗落的素描本，跟踪拍摄我三年，还把从我伤口取出的钢钉做成了戒指。"顿了顿，"正常人不会这么做。"

"在医学上，我们称之为'情感锚点'。"医生推了推眼镜，"他选择记住你，就像..."

"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宋晚星望向病房方向，透过玻璃看见马嘉祺正在梦呓中皱眉，右手无意识地抓挠着绷带。

医生离开后，她终于点开了那张染血的SD卡。最后一个加密文件夹里是一段监控视频——2019年12月15日凌晨，身着病号服的马嘉祺溜出病房，一瘸一拐地来到空无一人的演唱会现场。镜头里，十九岁的少年跪在舞台边缘，用受伤的右手在木质台面上刻下一道歪歪扭扭的彩虹。

视频突然跳转到今年初的画面。已成顶流的马嘉祺独自站在同一个位置，指尖抚过那道早已模糊的刻痕。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宋晚星刚更新的微博：【新剧本《白昼星光》求合作】。

"找到了。"视频里的马嘉祺轻声说，声音带着笑意。

宋晚星猛地合上电脑。走廊尽头，晨光正一点点漫过窗台。

病房里，马嘉祺已经醒了，正在拆右手绷带。伤口结着暗红的痂，像条蜈蚣趴在小指根部。

"别动。"宋晚星抓住他的手腕，"会感染。"

马嘉祺却翻转手掌，与她十指相扣。钢钉戒指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记得我们第一次对戏吗？"他忽然问，"你让我先触摸纸页边缘，再翻到中间。"

宋晚星点头。那是她写在剧本里的备注。

"我练习了137遍。"他举起右手，小指微微颤抖，"还是会在特写镜头里发抖。"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宋晚星想起SD卡里那些照片——她坐在观众席画图的侧影，她在编剧室打盹时翘起的发梢，她在片场看监视器时微蹙的眉头。每一个瞬间都被精确标注了经纬度和时间，像一份偏执的星图。

"为什么是我？"她终于问出这个盘旋已久的问题。

马嘉祺从枕头下摸出个旧手机，解锁后递给她。屏幕上是条三年前的短信：

【今天遇到个奇怪的女孩，在台下喊"小心威亚"。钢索真的断了，但她画的泪痣位置很准。——2019.12.14 23:47 发送失败】

"我试过联系你。"他指着那个红色感叹号，"当时手机进水了。"

宋晚星突然想起什么，翻出自己当年的草稿本。在画满马嘉祺侧影的那页背面，确实有串被橡皮擦模糊的数字。

他们沉默地对视，晨光在两人之间流淌。这一刻宋晚星忽然明白，所谓命运，不过是两个固执的人，在时光长河里各自坚持，最终在彩虹尽头相遇。

病房门被轻轻叩响。林姐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解约书的最终版本。

"恭喜。"她将文件放在床头，语气复杂，"公司决定不追究违约金。"目光扫过两人交握的手，"毕竟，一个能为编剧跳楼的艺人..."

"我没跳楼。"马嘉祺皱眉，"只是威亚戏..."

"微博热搜已经到第三了。"林姐亮出手机，#马嘉祺为爱跳楼#的话题后面跟着紫色的"沸"字。

宋晚星噗嗤笑出声。马嘉祺无奈地看她一眼，突然凑近在她耳边说："笑的时候，右眼角会有道小细纹。"顿了顿，"我的超忆症就这点好处。"

阳光终于铺满整个病房。窗台上，昨夜残留的雪水融化成珠，像一串未来得及落下的泪。宋晚星看着两人手上的钢钉戒指，忽然想起剧本里那句被反复修改的台词：

"我们在所有光的尽头重逢。"

而现在，她终于可以写下最终版本：

"他带着满身伤痕走来，而她张开双手，接住了那颗坠落已久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