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纹路

康复中心的玻璃走廊反射着刺眼的阳光。宋晚星站在窗前，看着马嘉祺在草坪上复健的身影。他右手的动作仍然有些僵硬，但已经能稳稳握住钢笔——此刻他正低头在素描本上勾画着什么，额前的碎发垂落，遮住了那道浅浅的手术疤痕。

"记忆恢复得比预期好很多。"心理医生翻着评估报告，"不过还是会有片段性遗忘，尤其是..."

"尤其是关于我的部分。"宋晚星接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的SD卡吊坠。三个月前马嘉祺从ICU醒来时，曾用陌生的眼神打量她整整三分钟。

草坪上突然传来争执声。一个穿着时尚的女孩拦住了马嘉祺，递给他一本精装书——封面上烫金的《逆向告白》几个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宋晚星眯起眼睛，认出那是马嘉祺的自传，上周刚出版的。

"马老师，能签个名吗？"女孩的声音随风飘来，"就写'给我最爱的读者'..."

马嘉祺后退半步，右手下意识摸向耳垂——那里空空如也，钢钉耳钉在手术前就被取下了。宋晚星看见他嘴唇开合，说了句什么，女孩立刻涨红了脸匆匆离开。

"他说了什么？"医生好奇地问。

"'我未婚妻会不高兴'。"宋晚星微笑，这是马嘉祺记忆重组后养成的习惯——每当不确定某件事的真伪，就会用这个万能的借口。

马嘉祺抬头看见她，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举起素描本，上面画着康复中心的轮廓，窗边特意标注了一个小小的人影——虽然只是简单的线条，但那个托腮的姿势明显是宋晚星。

"今天想起什么了？"她走到他身边，接过素描本。最新一页画着一杯咖啡，杯底沉着两片酸枣仁。

"你给我的特饮。"马嘉祺用钢笔尾端轻轻敲打太阳穴，"在片场...应该是《白昼星光》时期？"

宋晚星点点头。那是他拍摄高空戏前，她特意找中医配的安神茶。记忆像被打碎的拼图，他正在一片片找回，只是顺序完全打乱——上周他突然想起十九岁时威亚断裂的瞬间，昨天却忘了自己已经解约。

回病房的路上，马嘉祺突然在走廊拐角停下。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脸上投下格栅状的阴影。他伸手触碰墙壁上的一道刻痕——那是某天深夜他偷偷刻下的，一个歪歪扭扭的星星图案。

"这里..."他皱眉，"我好像..."

宋晚星屏住呼吸。这是记忆重组后他第一次主动想起医院相关的事。

马嘉祺却突然转向她，右手抚上她的脸颊："你在这里哭过。"拇指擦过她眼下，"因为医生说我可能会忘记你。"

走廊尽头的电视机正在播放娱乐新闻："...马嘉祺自传《逆向告白》连续三周位居畅销榜榜首，书中首次公开与编剧宋晚星的爱情故事..."

马嘉祺盯着屏幕，眉头紧锁。宋晚星知道他在努力分辨——哪些是真实记忆，哪些是后来听说的故事。突然，他拉起她的手快步走向康复室。

钢琴前，马嘉祺的右手悬在琴键上方，犹豫了几秒后落下。熟悉的旋律流淌而出——是《白昼星光》的主题曲，他曾经为她弹过无数次。但在第三小节，手指突然僵住，音符戛然而止。

"该死..."他盯着颤抖的右手，"还是不行。"

宋晚星在他身旁坐下，左手覆上他的右手，钢钉戒指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们的手指交错着按下琴键，断断续续的旋律中，马嘉祺突然哼唱起来：

"在所有光的尽头...我们..."

声音戛然而止。他转头看她，眼神困惑："下一句是什么？"

宋晚星凝视着他眼下的泪痣，轻声接上："我们终将重逢。"

这是《白昼星光》的最后一幕台词，也是马嘉祺在手术前夜，对着SD卡反复叮嘱要她记住的话。

夜幕降临时，宋晚星整理着床头柜的物品。马嘉祺的自传摊开在某一页，上面有他今天刚写的批注："这段记忆不准确——她第一次吻我是在医院天台，不是庆功宴。"

她笑着合上书，发现扉页夹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是马嘉祺工整的字迹：

「记忆会迷路，但爱有导航。如果我又忘了，请带我去看星星。」

窗外，第一颗星辰刚刚亮起。宋晚星摸了摸脖子上的SD卡吊坠——那里存着他们所有的过去，而现在，他们正在创造新的记忆。每一道纹路，每一处伤痕，都在诉说着同一个故事：有些光，即使破碎重组，依然璀璨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