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阳舒背着安飞语紧随其后。
他心中的怒火并未熄灭,只是被更沉重的悲凉和警惕暂时压制。
他紧盯着许阳泽的背影,目光复杂有恨意,有对那身恐怖伤疤的震惊,有一丝兔死狐悲,但更多的是戒备他无法信任一个被胁迫身心皆残破不堪的人。
安飞语身上的微光是他唯一感到慰藉的存在。
通道内死寂一片,只有三人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和许阳泽拖沓的脚步声,以及安飞语身上微光如同呼吸般明灭时发出的极其轻微的“嗡”鸣。
空气浑浊冰冷,铁锈和霉味混合着许阳泽伤口散发的淡淡血腥,令人窒息。
随着深入,通道的环境开始变化。
墙壁不再是单纯的金属锈蚀,开始出现大片大片干涸发黑的难以名状的污渍,像是陈年的血迹混合着油污和某种粘液的残留。
空气中也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于腐烂蛋白质的甜腻臭味。
许阳泽的脚步越来越慢,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不仅仅是伤痛,更深的是精神上的重压……
突然,他在一个转弯处踉跄了一下,没有跌倒,却猛地单膝跪地,用手死死撑住冰冷的墙壁。
他低着头,肩膀剧烈地耸动,不是哭泣,而是像野兽受伤后压抑到极致的呜咽,伴随着剧烈的干呕。
温阳舒停下脚步,警惕地看着他,没有上前搀扶,只是冷冷地问:“怎么了?有陷阱?”
他怀疑这是许阳泽精神崩溃的前兆,或者是某种伪装。
许阳泽没有回答,只是急促地喘息着,过了好几秒,才用尽力气嘶哑地说:“没…没有…走!” 他挣扎着重新站起来,甚至没有擦去嘴角的秽物,继续向前挪动,背影更加佝偻。
通道的尽头,并非开阔的空间,而是一扇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圆形气密闸门。
闸门厚重无比,上面布满了铆钉和粗大的液压杆,中央有一个需要多重转盘才能开启的巨型阀门。
门上用褪色的油漆喷涂着巨大的警告标志和模糊的字迹:“高危旧聚变核心区未经授权严禁入内辐射泄漏风险”。
闸门下方,有一道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维修管道口。
管道口的金属边缘扭曲撕裂,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从内部硬生生撕开,上面还残留着深褐色的早已干涸的粘稠物质和几道深深的划痕。
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臭氧机油腐败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生物质腐烂的恶臭,正从那个破损的管道口内源源不断地涌出,令人作呕。
同时,管道深处似乎还传来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喘息……
许阳泽停在闸门前,看着那个狰狞的破口和里面透出的不祥气息,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
他指着破口,声音沙哑:“就…就是这里。唯一的入口被‘东西’破坏过。”
温阳舒仔细审视着破口边缘的痕迹和渗出的恶臭,眉头紧锁。这地方给他的感觉比之前的通道危险十倍。
“里面是什么?”
“不…不清楚。”许阳泽摇头,眼神有些空洞,“我哥的情报…只到入口。他说这里是早期实验废弃场…也是‘深渊’力量泄露最严重的地方之一…可能有…活下来的‘失败品’,或者…更糟。”
他深吸了一口那恶臭的空气,仿佛在给自己勇气,“我先进去。”
他不再多说,甚至没有看温阳舒一眼,直接弯腰,毫不犹豫地钻进了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暗管道口。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麻木,身影瞬间被浓稠的黑暗和恶臭吞噬。
温阳舒心中一紧。
他没想到许阳泽会如此干脆地进去。
他看着那黑漆漆的洞口,听着里面死寂一片,又看看背上安飞语。
他咬咬牙,将安飞语背得更稳,低声道:“飞语,抓紧我。” 然后,他也深吸一口气,弯下腰,紧跟着钻进了那条通向未知地狱的维修管道。
管道内比通道更加狭窄压抑,仅容一人匍匐前进。内壁覆盖着一层滑腻冰冷的东西,散发着浓烈的腐臭。
温阳舒艰难地向前爬行,手套和膝盖都沾满了恶心的粘液。
他还能听到前方不远处许阳泽压抑的喘息和爬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