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何炅握着台本的手指突然收紧，纸张边缘在突如其来的惊雷声中微微发颤。落地窗外紫电横贯天际，将整层楼的玻璃幕墙映成惨白，雨幕像被撕碎的银河倾泻而下。

"气象台半小时前才发布蓝色预警。"撒贝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播音腔特有的镇定，"看来我们得做好在台里过夜的准备了。"

何炅转身时，撒贝宁正踮着脚去够储物柜顶层的应急灯。深蓝色衬衫下摆随着动作掀起一角，露出截清瘦腰线。这个角度望去，他整个人像是被框进取景器里的特写镜头——睫毛在应急灯冷光下投出细密阴影，喉结随着吞咽动作轻轻滚动。

"小心别..."话音未落，储物柜突然发出危险的吱呀声。何炅几乎是本能地冲过去，在对方失去平衡的瞬间伸手托住他的后背。撒贝宁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扑面而来，混杂着演播厅常用的定型喷雾气息。

"多谢。"撒贝宁借力站稳，指尖擦过何炅腕间跳动的脉搏，"何老师这反应速度，当年校运会短跑冠军没白拿。"

何炅刚要接话，整层楼的灯光突然熄灭。应急通道的绿色指示灯在雨声中幽幽亮起，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满是台本的会议桌上。撒贝宁摸索着打开应急灯，暖黄光晕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星群。

"猜猜现在几点？"撒贝宁突然把手机塞进何炅掌心，"老规矩，误差超过五分钟要接受惩罚。"

冰凉的金属外壳还带着对方的体温。何炅低头看向锁屏——卡通化的牛顿抱着苹果在屏幕上蹦跳，日期下方赫然显示着23:47。"十一点五十..."话音未落，撒贝宁已经笑倒在转椅上："何老师，你手机拿反了。"

何炅这才发现屏幕上的数字是镜像的。耳尖不受控制地发烫，他作势要把手机扔回去："撒老师这么童心未泯，要不要我帮你在台庆晚会上申请个魔术环节？"

"别别别，上次变鸽子把台长假发掀飞的事故还不够经典吗？"撒贝宁笑着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腕表在黑暗中闪过一道银光，"说正经的，要不要来点主持人的深夜特训？"

他从抽屉里摸出两个微型麦克风，指尖在桌面上敲出《新闻联播》片头曲的节奏："假设现在直播间突然停电，我们需要用手机照明继续完成节目。何老师选个话题？"

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发光的溪流。何炅望着应急灯下撒贝宁被柔化的轮廓，突然想起三天前在休息室撞见对方偷偷往台本里夹润喉糖的模样。"说说你职业生涯里最想重来的一次直播。"

撒贝宁调试麦克风的动作顿住了。他转过头来时，眼底晃动着何炅从未见过的粼粼波光："2016年中秋特别节目，有个观众来电说女儿在车祸中昏迷了三个月。我本该告诉她'要坚强'，可那天..."他喉结动了动，"我摘下耳返说了句'你妈妈在等你回家吃饭'。"

何炅想起那个上过热搜的片段。当时撒贝宁被质疑违反职业规范，却始终没有解释。此刻他的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锁骨下方有道淡粉色的疤痕——去年跨年晚会升降台事故留下的。

"轮到我了。"撒贝宁突然凑近，呼吸拂过何炅的睫毛，"何老师手机相册最近一张照片是什么？"

何炅下意识摸向口袋，指尖触到冰凉的手机壳。三天前的清晨，他撞见撒贝宁在休息室对着镜子练习微笑——那种带着小虎牙的、毫无阴霾的笑容，和录影间隙蜷在椅子里吞止痛药的模样判若两人。快门声响起时，晨光正巧漫过那人颤动的睫毛。

"是..."何炅刚要开口，窗外突然炸开数道闪电。整面玻璃幕墙应声震颤，暴风雨的怒吼吞没了所有声响。撒贝宁在雷声中猛地抓住他的手腕，掌心滚烫的温度穿透衬衫布料。

应急灯突然开始闪烁。在明灭的光影里，何炅看清对方苍白的脸色——这位在直播现场徒手接住坠落灯架的男人，此刻竟在微微发抖。

"撒老师？"

"没事。"撒贝宁扯出惯常的调侃笑容，声音却有些发飘，"就是突然想起...想起有份合同还没..."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何炅腕间摩挲，像是溺水者抓住浮木。

何炅反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指。十年前校园歌手大赛的雨夜突然浮现在眼前——还是学生的撒贝宁抱着吉他冲进后台，刘海滴着水却笑得灿烂："何炅你看，我在湖边捡到只受伤的夜鹭！"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某些柔软的内核始终未变。

"要听个秘密吗？"何炅就着握手的姿势将人拉到沙发旁，"去年你住院时，我每天都会绕路去那家粥铺。"他摸出钥匙串上小小的录音笔，"老板说你总在粥凉透前盯着门口看。"

录音笔亮起红灯，沙沙的电流声里传来撒贝宁闷闷的声音："何老师今天也没来...他肯定觉得我莽撞..."

暴风雨仍在咆哮，但某种温热的情绪正在狭小的休息室里静静漫延。撒贝宁把额头抵在何炅肩上时，窗外恰好划过第十二道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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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