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港市的六月，梅雨季总是来得毫无征兆。细密的雨丝如同浸透了墨汁的棉线，将整座城市织进一片灰蒙蒙的潮湿里。清晨五点半，环卫工老李撑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沿着城郊废弃铁道旁的窄巷例行清扫。腐烂水果和雨水混合的酸臭味本是这条巷子的常态，但今天，一股更加浓郁、带着某种蛋白质腐败特有的甜腥气，却像钩子一样勾住了他的嗅觉神经。
“啥味儿啊这是……”老李皱着眉头，用扫帚柄拨开堆在巷口角落的废旧纸箱。雨幕中，一团蜷缩的、覆盖着灰绿色黏液的物体映入眼帘。他试探性地用伞尖戳了戳，那物体表面的“皮肤”竟像融化的蜡一样剥落，露出底下肿胀发白的组织。
“妈呀！”老李吓得魂飞魄散，油纸伞“啪嗒”掉在地上，他连滚带爬地往后退，裤腿沾满了泥污水渍，掏出手机时手指都在发抖，“喂！110吗？死人了！城郊老铁道这边……对对对！烂得不成样子了！”
特侦组的黑色越野车碾过积水路面，溅起半人高的水花。马嘉祺坐在副驾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目光透过雨刮器来回摆动的缝隙，紧锁着前方拉满警戒线的巷口。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风衣，即使在这样狼狈的天气里，依旧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沉稳。
“组长，现场保护得还行，辖区派出所的人刚到，没让无关人员靠近。”开车的刘耀文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扯了扯领口的警服，语气里带着刚从床上被拽起来的不爽，但眼神里的兴奋却藏不住，“听说烂得挺惨，会不会是那个连环失踪案的受害者？”
马嘉祺没接话，推开车门时顺手将风衣领口立起：“等法医来了再说。通知贺峻霖，查这三个月内所有失踪女性的最后活动轨迹，特别是东郊这片。”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天然的穿透力，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在任务点上。
雨越下越大，丁程鑫穿着白色的法医勘查服，戴着双层手套，正蹲在尸体旁。他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贴在额角，却浑然不觉。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异常专注的眼睛，像精密的扫描仪一样掠过尸体表面。尸体呈左侧卧位，全身高度肿胀，皮肤呈污绿色，布满了大小不一的水泡，这是典型的“巨人观”现象。
“死者为女性，年龄初步估计在25-30岁之间。”丁程鑫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带着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与他平时偶尔流露出的温柔判若两人，“尸表高度腐败，巨人观明显，角膜完全浑浊，瞳孔不可见。”他用镊子轻轻拨开死者蜷曲的手指，指甲缝里残留着一些暗绿色的纤维状物质，“指甲内有不明植物纤维附着，需带回实验室化验。”
马嘉祺撑着伞站在他身后，目光落在尸体手腕处：“这里的皮革样化痕迹很明显，应该是生前被捆绑过。”
“嗯。”丁程鑫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按压尸体表面，“腕部、踝部都有索沟形成的皮革样化，说明捆绑力度较大，且持续时间较长。肌肉组织的出血点……”他顿了顿，用解剖刀小心翼翼地切开一处皮肤，“看这里，皮下组织有不规则出血，符合生前遭受剧烈挣扎或外力撞击的特征。”
刘耀文凑在警戒线外探头探脑，被现场勘查的同事拦住，忍不住嚷嚷：“丁哥！啥情况啊？能确定死亡时间不？是不是他杀？”
丁程鑫头也没抬，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吵什么。死亡时间需要综合尸温、尸僵、尸斑和胃内容物分析。现在尸体腐败严重，尸温测量已经失去意义，但根据巨人观的发展程度……”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防水表，“现在是早上六点十五分，结合环境温度和湿度，初步推断死亡时间在20天到1个月之间。”
“20天到1个月？”马嘉祺眉头微蹙，“和前三起失踪案的时间线能对上。”
这时，贺峻霖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猫着腰从警戒线外钻进来，头发上还挂着水珠，脸上却带着兴奋的笑容：“组长！丁哥！我刚查了失踪人口数据库，最近三个月在东郊附近失踪的女性共有四人，其中三人符合年龄范围。最接近的一个叫林晚，27岁，珠宝店店员，失踪时间是23天前，最后一次监控出现在东郊化工区附近的便利店！”他说话像连珠炮，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而且！我调了老李发现尸体这片区域的旧卫星地图，这里以前是片荒地，去年年底才被推平准备建仓库，但因为资金问题停工了，平时很少有人来。”
“化工区……”马嘉祺喃喃自语，目光扫过尸体口腔残留的白色泡沫，“丁程鑫，注意检查是否有中毒迹象。”
丁程鑫已经用拭子提取了口腔分泌物，又拿起注射器准备提取心血：“我正准备做毒物筛查。不过你看她的尸斑……”他轻轻按压尸体背部一处暗红色的斑块，“颜色异常鲜艳，不像是普通窒息或机械性损伤致死。”氰化物中毒的典型特征之一，就是会使尸斑呈现出一种特殊的鲜红色。
“严浩翔呢？”马嘉祺突然问。
“我在这儿呢，组长。”严浩翔的声音从巷子深处传来，他穿着一身不起眼的工装，手里拎着一个证物袋，脸上带着痞气的笑，“刚在铁道另一边的排水沟里找到了这个，看着像是女士背包的金属扣，上面还有点残留的红色漆皮。”他将证物袋递给张真源，后者正背着沉重的勘查箱赶来。
张真源接过证物袋，立刻拿出放大镜观察：“金属扣表面有明显的刮擦痕迹，漆皮成分需要回实验室分析。不过这扣具的设计……有点像‘星语’珠宝店的定制款，我之前在他们宣传册上见过。”
“林晚就是‘星语’的店员。”马嘉祺立刻捕捉到关键信息，“贺峻霖，查林晚的社会关系，特别是她失踪前接触过的人。张真源，优先分析指甲里的植物纤维和金属扣上的漆皮。严浩翔，你继续在附近摸排，看看有没有目击者或者异常车辆。”
“得嘞！”严浩翔敬了个不太标准的礼，转身消失在雨幕中。
刘耀文摩拳擦掌：“组长，那我呢？我去化工区外围看看？”
“你守在现场，协助丁程鑫完成初步尸检，然后一起把尸体运回法医中心。”马嘉祺语气沉稳，“记住，保护好证据链，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
“明白！”刘耀文虽然更想出去追查，但还是立正应道。
丁程鑫已经开始用卷尺测量尸体的各项数据，雨水打湿了他的勘查服，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专注。他低声对助手交代着：“记录：尸体长度165厘米，体重因腐败膨胀无法准确测量。右颞部有不规则皮下出血，范围约5×3厘米，可能为撞击伤。口腔内有少量白色泡沫，已提取分泌物样本……”
马嘉祺站在雨巷中央，看着忙碌的队员们，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他脚边汇成一圈深色的水洼。三起失踪案，三个月，如今第一具尸体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出现。无声的尸体躺在泥泞中，而他需要做的，就是让这些腐败的组织、细微的痕迹，开口说出真相。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爸，是我。星港这边出了个案子，可能和之前那几起失踪有关……对，我知道分寸。您注意身体。”挂了电话，他再次望向那具被小心包裹起来的尸体，眼神锐利如鹰。
雨还在下...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