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早晨的班会上，李老师推了推眼镜，手里捏着一张崭新的值日表。
“从今天开始，值日按新规则执行。”她将表格贴在黑板旁，“两人一组，轮流负责教室和走廊卫生。”
教室里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陆星野抬头看向那张表格——他和鹿见月的名字赫然并排在周五那一栏。
陈昊转过头，冲他挤眉弄眼：“李姐故意的吧？”
陆星野没理他，余光瞥见鹿见月正低头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笔尖在纸上戳出几个小点，像是无意识的紧张。
李老师敲了敲讲台：“特别提醒，值日生放学后要留到检查合格才能走。”她意味深长地扫视全班，“某些人别想着偷溜。”
鹿见月的笔尖“啪”地断了。
午休时分，陆星野从物理办公室回来，发现桌上多了一瓶酸奶。
“赔你的。”鹿见月指了指他前天借给自己的铅笔，“我不小心削得太短了。”
酸奶瓶上贴着便利贴，画着一个双手合十道歉的小人。陆星野拧开瓶盖，发现里面还藏着一颗水果糖。
“周五……”鹿见月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你要是有事，我可以一个人值日。”
陆星野把糖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我没事。”
“哦。”她低头继续写作业，但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窗外，一片樱花被风吹进教室，落在两人之间的桌缝里。
周五最后一节课是体育。
男生们在进行篮球对抗赛时，陈昊撞了下陆星野的肩膀：“听说你和鹿见月今天值日？”
陆星野擦了擦汗：“嗯。”
“你知道全班都在传你们俩吧？”陈昊挤眉弄眼，“说你们每天放学一起走，周末还约图书馆……”
篮球“砰”地砸在陆星野背上。他回头，看见鹿见月站在跑道边缘，脚边滚落着一只排球，脸涨得通红。
“抱、抱歉！”她小跑过来捡球，马尾辫一甩一甩的，“手滑了……”
陆星野把球递给她，指尖碰到她微凉的皮肤：“没事。”
鹿见月抱着球落荒而逃，陈昊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
放学铃响后，教室很快空了下来。
鹿见月站在黑板前，踮脚擦着最上方的板书。她的校服外套袖口沾了粉笔灰，随着动作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我来吧。”陆星野接过板擦，轻松够到那些她需要踮脚才能碰到的地方。
鹿见月转身去整理讲台，却碰翻了粉笔盒。彩色粉笔滚落一地，她蹲下去捡时，陆星野也同时弯腰——两人的额头“咚”地撞在一起。
“疼吗？”他下意识伸手去碰她的前额。
鹿见月僵在原地，眼睛睁得圆圆的：“还、还好……”
她的皮肤很烫，陆星野触电般收回手，转而捡起一支蓝色粉笔：“这个，断了。”
“没关系。”鹿见月把碎成两截的粉笔放进垃圾桶，“反正……”
“反正什么？”
“反正……”她声音越来越小，“你帮我够到黑板了。”
夕阳透过窗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地板上。
拖地时，鹿见月的水桶打翻了。
“对不起！”她手忙脚乱地去拿拖把，却踩到水渍滑了一下。
陆星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稳稳扶住。鹿见月的发梢扫过他的下巴，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小心。”他松开手，喉结动了动，“我去换水。”
走廊尽头的洗手间空无一人。陆星野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冲刷着他的手腕。镜中的自己耳根发红，他捧起一捧水拍在脸上。
回到教室时，鹿见月正在擦他们的课桌。她擦得很仔细，连桌缝里的橡皮屑都没放过。
“你的抽屉……”她指着陆星野的课桌，“要整理吗？”
陆星野摇头：“没什么东西。”
鹿见月却从里面摸出一张折叠的纸：“这个……”
那是上周的物理小测，他在背面涂鸦了一幅星空，角落里还画了个扎马尾的小人。
空气凝固了一秒。
“画得不错。”鹿见月轻声说，把纸片重新折好放回去，“比我画得好。”
陆星野的耳朵更红了。
倒垃圾时，天已经半黑。
鹿见月提着簸箕走在前面，陆星野抱着装满废纸的纸箱跟在后面。秋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她突然停下脚步。
“你看。”她指着天空，“金星。”
暮色中，一颗明亮的星星低垂在天际。陆星野仰头看了看：“明天会是个晴天。”
“你怎么知道？”
“金星这么亮，说明大气层稳定。”他调整了下纸箱的位置，“气象学基础。”
鹿见月笑了：“又是物理？”
“嗯。”陆星野看着她被风吹乱的刘海，“物理解释一切。”
包括为什么心跳会加速——他在心里补充。
回到教室锁门时，鹿见月突然“啊”了一声。
“怎么了？”
“我的素描本……”她翻着书包，“可能落在美术室了。”
陆星野看了看表：“还没锁门，我陪你去拿。”
美术室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空旷。鹿见月的素描本放在靠窗的画架上，翻开的那页正是未完成的速写——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在图书馆看书的侧影。
她“啪”地合上本子，但陆星野已经看见了。
“画得很好。”他说。
鹿见月把素描本紧紧抱在胸前：“……只是练习。”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路灯一盏盏亮起来，将他们的影子时而拉长时而缩短。
“陆星野。”快到校门口时，鹿见月突然开口，“下周一……”
“嗯？”
“要交物理作业了。”她踢了下路边的小石子，“你写完了吗？”
陆星野点点头：“写完了。”
“哦。”她看起来有点失望。
“但最后一道题，”他补充道，“我不确定解法对不对。”
鹿见月的眼睛亮起来：“那……明天图书馆？”
“好。”
周六的图书馆人满为患。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角落的双人座，鹿见月从书包里掏出两个饭团：“饿了吗？”
陆星野接过还温热的饭团：“你做的？”
“嗯，今早刚捏的。”她递给他一张纸巾，“小心海苔碎。”
饭团里夹着梅干和鲑鱼，酸甜咸鲜在口腔里炸开。陆星野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保温杯：“喝吗？”
鹿见月接过杯子，嘴唇碰到杯沿时才意识到这是间接接吻，呛得咳嗽起来。
“慢点。”陆星野轻拍她的背，手指隔着校服感受到她脊骨的轮廓。
鹿见月的脸涨得通红：“……太好喝了。”
杯子里只是普通的绿茶。
周一一早，李老师检查值日情况时，破天荒地表扬了他们。
“周五的值日做得很好。”她推了推眼镜，“特别是黑板槽和窗台，连死角都擦干净了。”
全班同学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陆星野和鹿见月。陈昊做了个夸张的呕吐表情，被李老师一粉笔头砸中额头。
下课后，学习委员凑过来：“下周的值日表，你们还是同一组哦。”
鹿见月正在喝水，闻言呛了一下。陆星野递给她一张纸巾，面不改色：“知道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