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时已晚

本就已经不遥远的寒假将在明天来临，今天将举办休学式。（本作品世界观设定为寒假后升学，莉恺胜男目前相识半年多一点）

胜男撑开仍略感疲惫的双眼，起床洗漱准备去休学式。

今天窗外没有刺眼的太阳，天空保持着多云的淡蓝色。

胜男和莉恺站在台下，听着台上又臭又长的演讲，两人都祈祷不必要的折磨能快点结束。

莉恺缓缓转过头，端详着睡眼惺忪的胜男，慢慢伸出手，嘴唇张开了几秒后又轻轻闭上，伸出的手收回到途中有再次向前倾去，快速搭在胜男的肩膀上。

“胜男，等一下和你说个事。”莉恺开口了。

“嗯？哦好的。”胜男笑着回到。

磨人的演讲终于结束了。胜男一边将围巾更紧地窝在脖子旁，一边抬头望着有些灰暗的天空，打了两个寒颤。

莉恺想和她说什么呢，或许是商量放假了一起去哪里玩吧，可能是想一起出去旅游呢。胜男的意识里有意避开了莉恺未来会转学的事实，她不想为无能为力的事担心受怕，她只希望在莉恺走之前可以与她留下欢声笑语，更多更多。

“胜男！....这里！”莉恺已经等在大门口。

胜男快步跑了过去，“所以是什么事呢？”胜男低声询问。

“胜男啊....”莉恺的双唇如同被粘住一般闭合了便难以分离。

“怎么了这么扭捏？”胜男不解。

“我今天要做火车回老家一趟，明天直接坐飞机出国了....嗯......”莉恺已经一个人将这段话咀嚼至细碎从口中吐出。

胜男不知道怎么回答，脖子上的围巾徐徐散开。

“啊....等一下可能会下雨。”莉恺勉强地收起自己在崩溃边缘一闪而过的表情，帮胜男系好了围巾。

不远处的天空，与蔚蓝色格格不如的一片阴正往这里挪动着。

胜男和莉恺牵着手走向回家的路，回胜男家的路，两人没有说话....

“胜男，我要去火车站了，拜拜。”莉恺的声带已经难以抑制朦胧的哭腔。

并不是胜男因为高兴而觉得时间飞逝，从校门口到现在经过的时间事实上就很短暂。

“好....一路顺风。”胜男的哭腔已经盖过了她的嗓音。

令人惊奇的是，这般分别显得风平浪静。

莉恺踏着蜗牛的步子，仔细倾听着自己的步伐一下又一下落在路面上，夹杂着寒风的呼啸声。

这可以用点点来形容的脚步突然间被一阵急促的步子覆盖，愈发响亮，直到胜男撞在莉恺的后背。

“我陪你坐车到车站。”冷得发抖的冬天，胜男的额头闪烁着星点汗珠。

“嗯....”莉恺挤出了初见时那样的微笑，轻激高兴，轻激悲伤。

两人互相靠着对方的身侧，坐上开往火车站的班车，莉恺手中攥着车票（她的母亲已经先行出发）。

胜男望着眼前玲珑的手掌中让人气恼而无奈的车票，口中带出一句话：“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本来准备上国际学校，临时又决定定居国外了，父亲在美国找到了稳定的新工作。”

莉恺装作平淡地陈述着冰冷到刺骨的事实，她高估了自己装作平静的能力。

胜男不做声，只是更近地往莉恺身边挪移。

她没有伸出手抓住她，她知道这只手的未来只会是被松开———不舍地松开。

班车的头顶已经开始传来雷电先行的轰鸣声，车内的莉恺和胜男两人隔着距离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占据着两人的鼓膜。

班车总会开到目的地的。

两人迈着沉重的步子跳下车。胜男一路陪莉恺过检票站，候车室，直到两人结结实实站在了候车的站台上。

天空几乎已经完全灰暗下来。

一路上，莉恺没有说“就送到这里吧”如此的客套话，即便是再多片刻的停留，再几句只言片语都已经显得无比珍贵。

火车也总有停靠到站的时候。火车渐减放缓速度，车厢的轮廓逐渐可以被视线捕捉。

“胜男！”莉恺在这瞬间猛地回头。

“莉恺！”胜男向前踏出一步。

两人的声音共振似的交错在空中，碰撞开去便留下了沉默。

不太合时宜地，两人相视一笑，除了将悲伤与喜悦直勾勾挂在脸颊之外，不再有多一句言语。

莉恺走进了车厢，胜男庆幸她没有回头。

火车呼啸而来，呼啸而去。直到眼前疾行的残影一同离去，风也缓缓停了下来。胜男的视线里是她曾经一同作伴的空寂。

胜男坐车回家了。

她跳下班车，从社区街道走到小区门口，从小区门口走到家楼下，几乎是在她进楼道的前一刻，雨滴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她的身上，在她后脚收进楼道的后一刻，一场大雨开始倾泻。

莉恺坐在火车上，用意志绷紧的眼眶就此放松，泪水伴着车窗上的雨点一滴一滴顺着她的脸留下。

颤抖的手打开了手机，莉恺已经难以相信自己将要做的事，她打开了微信，找到胜男的号码，按下了删除联系人。

做完这一切莉恺将双眼埋进臂膀之中失声痛哭，她不希望胜男挂念着她这个未来身处何方都是未知的人。现在的她什么也不想看到，无论什么都仿佛在提醒自己已经离胜男越来越远的事实。

莉恺做了多余的事，她高估了胜男。

胜男已经瘫坐在房间的床上，窗外的天空灰暗无光，但胜男没有打开房间的灯———她什么也不想看清。

房间里唯一在发光的只有手机屏幕，上面打开了还未按下的“删除联系人”。

胜男不想成为莉恺在这里的束缚———如果自己伸出手后连打招呼都是奢侈，那她便不会再伸出手。

云层闪过骇人的电光，雷鸣声响彻天地。

雨奇迹般的停了。原本雨滴如鼓点似的击打声戛然而止。

泪珠从胜男的眼眶脱离，在空中反射出微弱的光辉，滴在她的手机上，替她按下了删除联系人。

胜男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任由自己的泪水交淌下，交替绽开在自己的胳膊上。

没多久，胜男哭出了声音，她再也难以忍受自己安静的可怕的世界，哪怕是多些许哭声也好。

胜男极力抑制住泪水的涌溢，因为她知道明天不会再有莉恺为她将泪痕抚平，但这只让她的眼前越发被泪模糊。

胜男捂住自己的双耳，房间的寂静让她觉得震耳欲聋，每个角落都回荡着似有非有的莉恺的声音。此举让她听见了自己的心声。

她难以置信地将头抬起，眼里再次淌下两道硕大的泪流。

“我喜欢莉恺....”她第一次意识到。

一切难以想象的事实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胜男疼痛的当下，尤其在这一朦胧的感情被自己发掘后。

胜男放声痛哭，但现在不管是什么事，什么原因，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