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气候里产生的共鸣,要冷要热要日出或者天阴。
她的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我的天气就一块一块碎成冰,像分明的四季里下雨,昼夜不停。
相爱是一本由你我撰写的书。
*
“你成天给我们摆什么脸色?不吃就给我滚回房间,不要出来碍人眼!”
父亲的突然暴怒,吓了桌上的两人一跳,继母忙站起来打圆场,顾莘则是撇撇嘴,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谁稀罕吃你家的饭?”
说完,她扔下筷子离开餐桌。
锁上房间门,顾莘趴在软绵绵的床上,托着下巴翻看小时候写的日记。
3月1日晴:我今天数学考了一百分,爸爸夸我了,但他看起来没有很高兴,为什么我的爸爸和别人的爸爸一点都不一样?
3月5日雨:姐姐放学回家啦!我把卷子拿给她看,姐姐很开心,拉着我出门买了很多我喜欢的好吃的。
7月5日阴:今天我很高兴,因为姐姐放shǔ假了,她不在家的时候,都没有人陪我玩。
8月10日晴:中午,我和小朋友玩的时候shuai伤了腿,姐姐给我吹吹,还抱着我上药,我最喜欢姐姐了!爸爸说我活该,走路不看路,我讨厌他。
字迹歪斜,透露着幼稚。
顾莘三岁时母亲病逝,几年后父亲再娶,她本来就对母亲没什么印象,并不介意家里多了两个人。
阿姨带来的姐姐叫汀溪,很漂亮,顾莘很喜欢这个温柔体贴的姐姐,成天跟在她后面跑。
爸爸很严格,每次犯错被他责骂的时候,顾莘都会躲在新妈妈和姐姐身后顽皮的吐舌头。
在高中前,她一直觉得这个家很幸福。
几年前顾莘刚读高一,某天放学回家意外听到父亲顾翰林和继母祝岚的谈话————
“汀溪也不小了,是时候让她进公司学习了,方便以后接手顾氏。”
“你都安排好了,就是不知道那孩子愿不愿意,一会我去问问她的意见,对了,莘莘那边…”
“这么多年来你又不是不清楚,莘莘对你们娘俩亲近的很,再说了她才16岁,年龄和能力也不够。”
“汀溪毕竟也是我的亲生女儿,选她做继承人再合适不过。”
这一刹,她失去了大脑的控制权,心脏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邬江市的夏天很闷热,门外的顾莘却浑身冰凉,她垂着头紧握双拳,任由泪水和痛苦侵袭。
祝岚打开门就看到这一幕,她惊呼一声,神情染上慌乱。
多年来的秘密被发现,顾翰林心虚羞愧外,还有对顾莘偷听行为的愤怒。
“莘莘,你怎么能偷听爸爸和妈妈说话呢!”
顾莘冷笑,出言讽刺:“妈妈?我妈妈早就死了。顾翰林,你和这个女人就差拿着话筒在外面大声密谋了,好意思说我偷听?”
祝汀溪比她大五岁,如果两人真的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那她的生母又算什么?
他们play的一环吗?
跟父亲大吵一架后,顾莘推开挡在身前的祝岚,提着行李箱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顾家。
那天,一辆醉驾轿车半路拐弯,撞上顾莘乘坐的出租车。
车子瞬间变了形,司机已然昏迷不醒,坐在后排的她也失去了意识。
痛楚如潮水般袭来,牵扯着无尽的疼痛。
左手腕粉碎性骨折,她再也弹不了引以为傲的钢琴。
“顾莘,你太不懂事了,不见棺材不落泪!现在知道不听父母话的下场了吗?”
这是顾翰林赶来医院说的第一句话。
他永远不会低下的头颅和不愿意承认的关心,让顾莘身心俱疲,心里无尽悲凉。
她忍着眼泪,憋的眼眶通红。
出院后,在顾翰林的威逼利诱下,顾莘又回到了那个令她厌恶的家。
高中三年,她在家里我行我素,除了出言讽刺顾翰林之外,说过的话不超过二十句。
其间也不是没试过逃跑,只不过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有一次顾翰林停掉她的卡,打电话给她所有的朋友,命令她们不许收留顾莘。
顾莘最好的朋友向晴左耳进右耳出,挂掉电话就要拉她进家门。
知道向晴强行留下自己的话,顾翰林说不定会为难她的父母。
顾莘已经踏进去的脚又收回,她一个人走回家,再也没提过离开的事情。
既然顾翰林这么爱管闲事,一定要束缚她,那她就天天在家跟他唱反调,让他生活多姿多彩。
于是,顾家每天都上演着——
顾翰林看着大摇大摆蹲在椅子上,边玩手机边吃饭的顾莘,手指着她气得脸通红。
“顾莘,这就是你的教养吗,你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顾莘充耳不闻,默默把手机声音开到最大,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偶尔,祝岚会在旁边轻拍着顾翰林的背替他顺气,说:“好了翰林,家里又没外人,何必拘着孩子。”
每到这个时候,顾莘都会无差别攻击。
“用不着你假好心,你们夫妻俩少管我行吗?有这时间还不如抽空关心关心你们的宝贝女儿工作累不累。”
这个家里,顾翰林喜欢指手画脚,祝岚擅长息事宁人,祝汀溪习惯沉默寡言,顾莘总是浑身带刺。
思绪拉回现实,顾莘望着窗外,夕阳西下,天空中的光明逐渐褪去,天色渐渐变得暗淡。
明天大学开学,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讨厌的家,去拥抱想要的自由了。
“咕~”
顾莘揉着饿瘪的肚子生无可恋。
下午顾翰林挑毛病的时候,她光顾着顶嘴了,一口东西都没吃。
探出头确认顾翰林不在家,她轻手轻脚的下了楼。
寻着淡淡的香气走到厨房门口,暖光灯打在女人高挑纤细的背影上。
察觉到身后的视线,祝汀溪不动声色的偏过头。
余光看到熟悉的人,她薄唇微抿,一言不发的盛好面条,放在桌上随后上了楼。
看着那碗热气腾腾卧着一个鸡蛋的清汤面,顾莘心情复杂。
这是专门给她做的么?
这三年祝汀溪变得很厉害,已经能够在公司站稳脚跟,她每天忙的不可开交,大多数都在晚上回家。
她们很少能碰面,少有接触的时间都是相互沉默。
或者顾莘个人的阴阳怪气。
对这个照顾自己长大的姐姐,顾莘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她讨厌被欺骗。
更何况祝汀溪曾是她最依赖的人。
犹豫半晌,顾莘端起碗走到餐桌前。
算了,她不至于跟自己过不去。
吃完她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把碗筷丢进洗碗机里美美的回了房间,开始期待崭新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