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g,Ryan十分钟后到办公室。一杯瑰夏,温度92.5°C,奶泡厚度0.3厘米,误差±0.05。亚太区Q3潜在并购标的摘要,打印版,Arial Unicode MS 10.5号字,1.15倍行距,放在咖啡杯右侧45度角,距离杯沿两指宽——精确到毫米。另外,他昨晚在苏黎世见的人,背景简报加密发到他私人平板,优先级S。”
总裁办首席秘书Cici的声音,透过内线电话传来,每一个音节都像冰锥,精准地凿在时凌霜(Ling)的神经末梢上。
阳光穿透寰宇资本顶层总裁办巨大的落地窗,将冷灰色的意大利大理石地面分割成明暗相间的几何囚笼。空气里弥漫着金钱、权力和顶级清洁剂混合的、令人窒息的冰冷香气。
时凌霜坐在那张属于“总裁高级行政专员”的工位上,位置绝佳——正对着那扇厚重的、价值抵得上普通人一生积蓄的胡桃木门。
门后,是寰宇资本的权力核心,是那个让她第一百零一次从地狱里爬回来的男人——容砚(Ryan Rong)。
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光洁如镜的桌面,触感冰凉。
瑰夏?温度?奶泡厚度?行距?角度?毫米?
太熟悉了。
熟悉得让她胃袋深处泛起一阵痉挛,不是紧张,是第一百次重复带来的、深入骨髓的、混合着荒谬与毁灭欲的极致厌倦。
上一次“死亡”,是在纽约。她刚刚主导完成一项震惊华尔街的跨境杠杆收购,庆功宴在洛克菲勒中心的顶层旋转餐厅。
香槟塔折射着曼哈顿璀璨的夜景,容砚难得地对她举杯,深灰色的眼眸里似乎有丝赞许。下一秒,脚下昂贵的波斯地毯毫无征兆地塌陷,失重感吞噬了她。
最后的意识里,是容砚那张在惊呼和破碎光影中依旧冷静得令人发指的脸。
再上一次,是在香港。她成功化解了一场针对容砚的恶意做空,将幕后黑手送进监狱,被破格提拔为风险控制部副总监。
庆贺的酒会觥筹交错,她喝下侍者递来的一杯香槟……醒来时,冰冷的镣铐锁住了手腕,罪名是巨额内幕交易和商业欺诈。法庭上,她看到旁听席最后一排,容砚优雅起身离去的背影。
再再上一次,是车祸,是食物中毒,是“意外”坠楼……每一次,都在她触碰到权力的边缘,在容砚似乎对她流露出那么一丝“认可”的苗头时,毁灭如期而至。
然后,一切重置,她像被格式化的程序,再次坐回这张工位,听着Cici用一成不变的冰冷腔调,下达着那些精确到变态的指令。
无数次循环,无数次从云端跌落,粉身碎骨。那个在华尔街以铁血手腕和精准判断闻名的投行女王时凌霜,被硬生生磨砺成了一个披着温顺羊皮的、内里布满裂纹的怪物。她学会了在绝望的深渊里发笑,用癫狂对抗规则的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