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电梯无声地下降，冰冷的金属轿厢如同通往地狱的棺椁。头顶惨白的灯光在时凌霜脸上投下摇曳不定的阴影，映得她眼底那片疯狂的火焰忽明忽暗。B1的按钮亮着幽幽的红光，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

“叮——”

门滑开。一股陈腐、阴冷、混杂着灰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铁锈般甜腥的气味扑面而来，瞬间灌满了她的鼻腔。眼前的景象，让她本就因血月而绷紧的神经几乎断裂。

这根本不是她记忆中那个堆满杂物的普通后勤仓库！

空间异常空旷，甚至比楼上的总裁办还要巨大，仿佛整座寰宇资本大厦的地基都被挖空。穹顶高得没入黑暗，只有几盏功率不足的应急灯，在遥远的角落散发着昏黄、摇曳的光晕，非但没能驱散黑暗，反而将巨大的阴影拉扯得更加扭曲狰狞。

地面不再是光洁的大理石，而是粗糙、冰冷、泛着金属光泽的某种黑色材质，上面蚀刻着巨大、复杂、如同电路板又似某种邪恶图腾的纹路。这些纹路在昏暗中隐隐流动着极其微弱的、暗红色的光芒，源头似乎来自……仓库的最深处。

时凌霜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强迫自己迈开灌了铅般的腿，沿着脚下那暗红流淌的“电路”纹路，一步步向黑暗深处走去。脚步声在死寂的空间里回荡，被无限放大，如同敲在鼓面上的丧钟。

越往里走，那股甜腥的铁锈味就越发浓重，几乎令人作呕。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湿意。应急灯的光芒越来越远，四周的黑暗如同有生命的活物，层层叠叠地包裹上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令人头皮发麻的窥伺感。

终于，在仓库的中心，她看到了光源。

那是一个巨大的、由某种非金非石的暗色材料构筑而成的……祭坛？

它呈圆形，阶梯状向上收拢，顶端是一个相对平整的平台。整个祭坛的材质与地面相同，同样蚀刻着密密麻麻、流淌着暗红光芒的电路图腾。但祭坛表面的纹路更加复杂、更加古老，散发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邪恶气息。

而祭坛顶端的平台上，供奉着的，不是什么神像或圣物。

而是一台机器。

一台造型极度怪异、充满了冰冷工业感与某种亵渎性生物特征的机器！

它的主体是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如同某种生物腔室般的圆柱形容器，材质像是强化玻璃与某种生物甲壳的混合体。容器内部充满了不断翻涌、冒着气泡的、暗红色的粘稠液体，那甜腥的铁锈味正是来源于此！液体中，浸泡着无数粗细不一、如同血管和神经束般纠缠蠕动的管线，闪烁着明灭不定的电子信号光芒。

无数粗大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电缆从这台“核心机器”中延伸出来，如同巨兽的触手，深深扎入祭坛内部，再通过祭坛底座与地面那些巨大的电路纹路相连，最终……隐没于仓库四周深不见底的黑暗墙壁之中。仿佛整座祭坛，连同这巨大的地下空间，都是这台机器的延伸，是它扎根于寰宇资本这座钢铁巨兽心脏的根系！

暗红的光芒正是从这台机器的核心腔室中散发出来，随着内部粘稠液体的翻涌而明灭不定，如同一个巨大、邪恶、跳动着的心脏！

时凌霜僵立在祭坛下方，仰望着这超越认知的诡异造物。极致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让她四肢冰凉，动弹不得。但比恐惧更强烈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疯狂的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