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是“它”！是地底那台活体机器的意志！它在反扑！在惩罚他的自毁！在试图重新夺回对“饲主”的控制！

容砚的身体猛地向后仰倒，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蜷缩着，像一只濒死的虾米，浑身被冷汗浸透，唯一能动的右手，青筋暴起，徒劳地在光滑的地板上抓挠着，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渗出血丝！他似乎在寻找什么支撑，又像是在进行着某种徒劳的抵抗。

时凌霜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如同神祇般掌控一切的男人，此刻像最卑微的蝼蚁一样在她脚下痛苦挣扎。恨意依旧在胸腔里燃烧，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但另一种更陌生的情绪，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那愤怒的火焰。

是怜悯吗？不！绝不可能是对这个魔鬼的怜悯！

那是……一种看到强大猎物落入陷阱、看到坚固堡垒从内部崩塌的……扭曲快意？还是……一种在无边黑暗中，突然发现身边还有另一个同样绝望的灵魂时……那该死的、无法抑制的……兔死狐悲？

“和尚抱尼姑……” 她喃喃自语，声音干涩，“秃头小宝贝手拉手……一起下地狱？”

她看着容砚在地板上痛苦地蜷缩、抽搐，看着他手腕上那妖异闪烁、仿佛要将他吞噬的图腾红光。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毒草般在她混乱的脑海里疯狂滋生、蔓延！

杀了他？

现在！就在他最虚弱、最无力反抗的时候！用那把藏在身上的瑞士军刀，割开他的喉咙！让他的血染红这冰冷的地板！彻底终结他的痛苦……也终结这该死的循环？

这是复仇！是解脱！是她第一百零一次循环唯一能抓住的、实质性的胜利！

这个念头带着巨大的诱惑力，瞬间点燃了她眼底的疯狂！

她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极其缓慢地，移向了自己的后腰——那里，藏着她那把小小的、却足够锋利的瑞士军刀。冰凉的金属触感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如同恶魔的低语。

容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在剧烈的痛苦间隙，他艰难地抬起眼皮。深灰色的眼眸被汗水模糊，却依旧精准地捕捉到了时凌霜移向后腰的手，以及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杀意。

他没有恐惧，没有求饶。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痛苦依旧，绝望依旧，但在那最深处……竟掠过一丝极其微弱、近乎解脱的……释然？甚至……一丝鼓励？

仿佛在说：动手吧。结束这一切。对你，对我。

时凌霜握住了刀柄！冰冷的金属瞬间汲取了她掌心的温度。她猛地抽刀！小巧锋利的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过一道寒芒！

杀意！纯粹的、沸腾的杀意！在这一刻压倒了所有混乱的情绪！她眼中只剩下容砚脆弱的脖颈，那随着痛苦喘息而微微起伏的动脉！

“去死吧！容砚！” 她嘶吼着，如同被逼到绝境的母兽，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刀！刀尖对准了他颈侧跳动的血管！

就在那刀锋即将落下的电光火石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