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雨水浸透的帆布鞋在地面留下深色脚印，林晚星冲进教学楼时，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苏糖的消息密密麻麻弹出来：“晚星你上热搜了！”“那个学姐在论坛挂你是小三！”“周砚辞发声明了！”

最后一条消息附上链接，林晚星颤抖着点开。论坛首页置顶帖赫然写着“宜荷大学研究生周砚辞深夜私会学妹”，配图正是她从露台跑开时的背影。评论区早已吵翻了天，有人扒出她新生的身份，骂声铺天盖地。

而周砚辞的回应简单得可怕：“与经管系苏柔仅是表姐弟关系，其余传闻不实。”

“晚星？”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晚星猛地转身，周砚辞站在走廊尽头，白衬衫被雨水洇成半透明，发梢滴落的水珠滑过棱角分明的下颌。他伸手想碰她，又在半空停住，“我送你回宿舍。”

“不用。”林晚星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墙面。走廊的声控灯忽明忽暗，照得他眼底的血丝愈发清晰。五年前那个雨夜的记忆突然翻涌，那时的他也是这样浑身湿透，却把伞全部倾向她这边。

“我知道你在躲我。”周砚辞的声音发涩，从口袋里掏出个防水袋，“但这个你得收下。”透明塑料袋里躺着她今早落在食堂的学生证，封皮上贴着初中时拍的证件照，青涩的眉眼让林晚星呼吸一滞。

就在这时，楼梯间传来脚步声。苏柔踩着高跟鞋出现，钻戒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她挽上周砚辞的胳膊，娇笑道：“砚辞，教授找你改图纸......”话未说完，周砚辞已经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臂。

“我现在没空。”他的目光始终锁在林晚星身上，“晚星，明天来建筑系楼，我教你用CAD制图。”

林晚星还没来得及拒绝，苏柔已经变了脸色：“她一个新生，学什么建筑软件？”“她高考数学148分。”周砚辞淡淡开口，从口袋里摸出枚樱花硬币放在林晚星手心，“就当是还你五年前的人情。”

第二天正午，林晚星鬼使神差地站在建筑系楼前。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折射出七彩光斑，她攥着硬币的手心里全是汗。推开实验室的门时，周砚辞正在调试电脑，听见动静抬头，嘴角扬起她熟悉的弧度：“迟到了七分钟。”

工作台铺满建筑图纸，林晚星盯着他手边的马克杯——杯身上印着卡通小猫，和她初中时画在草稿纸上的一模一样。“坐过来。”周砚辞拉过旋转椅，膝盖几乎碰到她的，“先教你画最简单的平面图。”

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后，带着薄荷糖的清凉。林晚星盯着屏幕上的线条，却感觉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腔。当周砚辞的手覆上她握着鼠标的手时，她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

“紧张？”他轻笑，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当年给你讲数学题时，你可比现在镇定多了。”这句话让林晚星眼眶发热，想起那些偷偷收集他草稿纸的夜晚。突然，实验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周学长，教授说......”女生的声音戛然而止。林晚星慌忙起身，却撞翻了桌上的马克杯。热水泼在图纸上，晕开了她刚画的线条。周砚辞眼疾手快地护住她的手腕，自己的手背却被烫红一片。

“你先回去。”他对着呆立门口的女生开口，语气冷得像冰。等门重新关上，他从抽屉里翻出烫伤膏，“伸手。”“明明是你受伤了......”林晚星话没说完，已经被他握住手腕。

薄荷味的药膏抹在手背上，周砚辞的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知道我为什么选建筑系吗？”他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因为你说过，以后想住在会发光的房子里。”

林晚星感觉心脏被人攥住。记忆突然闪回初三夏夜，她和周砚辞躺在天台上看星星，随口说了句“要是房子能像星星一样亮就好了”。那时的她以为他睡着了，原来每句话都被他刻进了心里。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苏糖发来的截图。论坛新帖里，有人拍到她走进建筑系楼的照片，配文极尽讽刺：“攀上高枝的绿茶学妹，连课都不上了？”还没等她反应，周砚辞已经抽走手机。

“别看这些。”他关掉屏幕，把手机塞进自己口袋，“明天同一时间，我教你建模。”林晚星想拒绝，却在对上他眼底的固执时泄了气。转身要走时，袖口突然被拉住。

“晚星。”周砚辞的声音带着她从未听过的小心翼翼，“周六有空吗？我......”话未说完，实验室的门再次被推开。苏柔抱着文件夹站在门口，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

“教授让你现在去办公室。”她的声音甜得发腻，“还有，林同学，有些不属于你的东西，不该肖想。”林晚星感觉周砚辞的手紧了紧，可她还是抽出了手。

“不用解释。”她对着周砚辞轻声说，转身时樱花硬币从掌心滑落，掉在满地狼藉的图纸上。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周砚辞压抑的呼喊，可她不敢回头——她怕自己一旦回头，就再也舍不得离开这个藏着太多秘密的人。而等待着他们的，除了网上愈演愈烈的舆论，还有苏柔似笑非笑的眼神里，那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