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的冷气开得很足，林夏裹紧大衣，指尖却还是凉得发僵。她站在人群边缘，看着灵堂正中央沈父的遗照。照片里的男人面带微笑，可林夏总觉得，那笑容里藏着和沈清如出一辙的疏离。
“林夏？”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颤。回头望去，沈清就站在那里，黑色大衣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眉眼间满是疲惫。距离上次在雨天重逢，又过去了好些年，无名指上的戒指已经换成了素圈，可那份让林夏心动又心痛的气质，依旧分毫未减。
“节哀。”林夏挤出一个微笑，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沈清点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迅速移开。两人之间弥漫着尴尬的沉默，直到送葬的队伍开始移动，才默契地跟着人群往外走。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细碎的雪花落在肩头，很快就化了。林夏望着前方被白雪覆盖的道路，突然想起高中那个暴雨夜，沈清的校服外套裹在身上的温度，还有柑橘味的呼吸。那时的雨，此刻的雪，都成了时光里抹不去的印记。
“要不要一起走走？”沈清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夏有些惊讶地看向她，却在对方眼底看到了一丝恳求。于是两人默契地脱离了大部队，沿着小路往郊外走去。雪越下越大，很快就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的声响。
“这些年，过得好吗？”沈清率先打破沉默。
“就那样吧，工作、生活，平平淡淡。”林夏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印，“你呢？”
“我……”沈清顿了顿，“离婚了，女儿跟着她妈妈。”
林夏心里猛地一痛，想起在咖啡馆看到的那一幕。原来幸福的表象下，也藏着破碎。她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觉得任何言语都太过苍白。
“其实，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说声对不起。”沈清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林夏，“当年……是我太懦弱了。”
林夏感觉喉咙发紧，那些被她深埋在心底的回忆，瞬间翻涌而上。被揉皱的情书、撕碎的毕业照、未发送的好友申请……每一个片段都刺痛着她的心。
“别说了。”林夏别过头，不想让沈清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都过去了。”
“可是我过不去。”沈清的声音带着哽咽，“这些年，我无数次后悔，如果当初能勇敢一点，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林夏看着沈清，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女人，早已不是记忆中那个洒脱的转学生。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太多痕迹，那些未说出口的话，未完成的遗憾，都成了枷锁。
“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林夏深吸一口气，“就像这雪地里的脚印，再深，也会被新雪覆盖。”
沈清望着两人交叠的脚印，突然伸手握住了林夏的手。那双手依旧冰凉，却让林夏的心跳乱了节奏。“至少让我再陪你走一段。”沈清轻声说。
两人就这样并肩走着，谁也没有再说话。雪还在不停地下，脚印被新雪覆盖，又被踩出，循环往复。林夏知道，这段路终会有尽头，就像她们的故事，无论曾经多么刻骨铭心，最终都逃不过时光的冲刷。
分别时，沈清看着林夏，眼中满是眷恋：“保重。”
林夏点点头，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她忍不住回头，却只看到白茫茫的雪地，还有两串渐渐被雪掩埋的脚印。曾经的心动与遗憾，都随着这场雪，永远地留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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