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字，如同冰冷的鞭子抽在空气里。
不是指西装沾染了宴会厅的气息，而是指他这个人，他今晚所做的一切，在顾舟眼中，都带着属于外面那个肮脏世界的污秽。
他要将他剥干净，洗去所有不属于这片“幽篁”的气息。
陆渊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他清晰地看到了顾舟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对待所有物的审视和掌控欲。
那眼神，比在顶层会议室时更加赤裸，更加不容抗拒。
在这片与世隔绝的禁地里，顾舟撕下了最后一丝属于“合作者”的伪装，彻底展露了属于掌控者的、冷酷的占有本质。
空气凝滞。
温泉汩汩流淌的声音，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在此刻都显得格外清晰。
陆渊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迎着顾舟那双深不见底、充满压迫和审视的眼眸，脸上的平静如同冰封的湖面。
脱？
如同被剥去所有防御的困兽，彻底暴露在猎食者的目光之下？
顾舟似乎并不意外他的沉默。
他甚至没有催促，只是维持着那个前倾的姿势，手肘撑在池边，好整以暇地等待着。
氤氲的雾气在他周身缭绕，模糊了他冷硬的轮廓，却让那双眼睛显得更加锐利，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带着一种残忍的耐心。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一分一秒流逝。
温泉的热气蒸腾，却驱不散两人之间那冰封般的寒意。
最终。
陆渊缓缓抬起手。
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深灰色西装外套的第一颗纽扣上。
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凉。
他动作很慢，仿佛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去对抗那无形的重压。
“咔哒。”
轻微的金属搭扣解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异常清晰。
然后是第二颗。
第三颗。
深灰色的西装外套被他脱下，随意地搭在旁边的山石上。
里面是一件同样质地的灰色马甲和一件熨帖的白衬衫。
他继续解着马甲的纽扣，动作依旧平稳，但微微低垂的眼睫，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当马甲也被脱下，只剩下那件单薄的白衬衫时，陆渊的动作停顿了。
他站在那里，身形在月光和雾气中显得有些单薄。
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和一小片苍白的皮肤。
晚风带着山间的凉意拂过，吹动他额前的碎发。
顾舟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扫过他解开的领口，扫过他衬衫下隐约可见的清瘦轮廓，最后落在他紧抿的唇线上。
那眼神里的审视和掌控欲没有丝毫减弱，反而因为陆渊这沉默的、带着一丝屈从意味的动作，而燃起了一丝更加幽暗的、近乎施虐般的灼热光芒。
“继续。”顾舟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强行压抑的暗哑。
陆渊的指尖，落在了冰凉的珍珠母贝纽扣上。
细微的颤抖被强行压制，指节绷紧，透出青白的颜色。
陆渊垂着眼，浓密的睫毛在氤氲水汽中投下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冰冷暗流。
解开一颗纽扣的动作，在顾舟那如同实质的、带着灼热侵略性的目光下，仿佛被拉长成一场酷刑。
衬衫领口被拉开些许，露出更多苍白的皮肤和清晰的锁骨线条，在月光和水雾中脆弱得刺眼。
顾舟依旧半身浸在温热的泉水中，手肘撑着光滑的池岩，目光如同淬了火的锁链，牢牢缠在陆渊身上。
那眼神里翻涌着赤裸的审视、掌控欲，以及一种被陆渊这沉默屈从的姿态所点燃的、更加幽暗的施虐般的兴奋。
温泉的熨帖似乎并未消融他眼底的冰寒，反而让那灼热的探究欲更加汹涌。
就在陆渊的指尖即将触及第二颗纽扣，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下一瞬就要崩断的刹那——
“哗啦——！”
一声巨大的、突兀的水响。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惊人力量和灼热水温的手，如同蛰伏已久的巨蟒，猛地从雾气蒸腾的水面下破出！快！狠！准！
不是去抓陆渊解纽扣的手，而是越过那咫尺的距离，精准地、不容抗拒地，一把攥住了陆渊放在池边山石上、那台哑光黑的顾氏保密手机。
动作迅猛如电光火石。
陆渊瞳孔骤然收缩。
所有关于纽扣的僵持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碎。
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抽手去夺，但身体刚有微动，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从顾舟眼中迸射而出。
将他钉在原地。
顾舟的手稳稳地攥着那台手机，指节用力，手背上青筋微微贲起。
温热的泉水顺着他精悍的小臂流淌下来，滴落在冰冷的手机外壳上，发出细微的“嗒嗒”声。
他看都没看陆渊瞬间绷紧的身体和眼中闪过的惊怒，目光沉沉地、带着一种近乎亵玩般的审视，落在掌中那台象征着他权力与掌控的冰冷机器上。
“这么紧张？”顾舟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温泉熨帖后的慵懒，却字字如冰珠砸落，“怕我看到什么？嗯？”
他的指尖，带着灼人的水温和不容置疑的力量，随意地在那冰凉的手机外壳上划过，如同抚摸一件属于自己的、不容染指的珍宝。
那动作缓慢而充满占有意味，目光却锐利如刀，穿透水汽，牢牢锁着陆渊瞬间苍白的脸。
“还是说……”顾舟的唇角勾起一丝极其冰冷、近乎残酷的弧度，“这把刀，在鞘里……也不安分？”
他攥着手机的手微微用力，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这冰冷的机器捏碎。
无形的压力如同万钧巨石，轰然压在陆渊身上。
手机，是顾舟给他的“刀鞘”，是他联系外界的唯一通道，更是顾舟掌控他的锁链。
此刻被攥在顾舟手中，如同攥住了他的命脉……
陆渊的呼吸瞬间凝滞，胸腔里那颗心脏在巨大的压力和冰冷的杀意下狂跳不止。
他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的防线。
不能乱。
顾舟是在试探，是在逼他露出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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