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奶奶的争吵像个无底洞，而她夹在中间，连呼吸都像是错的。她翻了个身，摸出手机，屏幕亮起，许黎出的消息还停留在那句“我相信你”。她盯着看了很久，最终只是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闭上眼睛。
——睡一觉就好了。
可睡眠并不肯轻易降临。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全是白天复习的数学公式、爷爷奶奶的争吵、朋友们没心没肺的笑……直到深夜，她才迷迷糊糊地陷入梦境。
——她梦见小时候。
阳光很好，游乐园里人声鼎沸，旋转木马的音乐欢快地响着。爷爷还没生病，奶奶的眉头还没皱得那么深。小小的沈星回被爷爷高高举起，放到木马上，奶奶在旁边笑着递给她一支棉花糖。
“星星，抓紧了哦！”爷爷的声音爽朗。
木马转啊转，她咯咯地笑，伸手去抓飘在空中的彩色泡泡。奶奶在一旁拍照，爷爷扶着她的背，生怕她摔下来。
—那时候，一切都还很好。
可梦境忽然扭曲了。旋转木马越转越快，音乐变得刺耳，爷爷的笑容消失了，奶奶的相机掉在地上。沈星回伸手想抓住什么，可木马已经失控，她猛地往前一栽——
“——！”
她惊醒过来，冷汗浸湿了后背。窗外，天还没亮，只有路灯的光透过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地板上划出一道苍白的线。
沈星回蜷缩起来，抱紧了被子。
——原来连梦里，都留不住那些好的东西。
她摸出手机，凌晨3:27。距离天亮还有很久，距离这个家彻底崩塌……还有多久？
她不知道。
她只是静静地躺着，听着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再等等吧。
至少，等到月考结束。
至少，等到抽屉里的星星糖攒满一百颗。
至少……等到她再也撑不下去的那一天
——
沈星回今天一大早就出了门。
她没告诉任何人自己去哪儿，只是背着书包，耳机里塞着音乐，机械地迈着步子。图书馆空荡荡的，周末的清晨没什么人，她挑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摊开许黎出给她的笔记，强迫自己盯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
可那些字像蚂蚁一样爬来爬去，她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为什么就是学不会？
她烦躁地合上本子，趴在桌子上，额头抵着冰凉的桌面。窗外阳光很好，照得人眼睛发酸。她忽然想起昨晚的梦，想起旋转木马，想起爷爷爽朗的笑声……可现在，家里只剩争吵和债务，而她什么都做不了。
——真没用。
她猛地站起来，收拾书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图书馆。
---
沈星回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印象济南。这里人来人往，热闹得刺眼。她站在喷泉旁边，看着水花溅起又落下，忽然觉得有点可笑——
别人都在享受周末，而她却连家都不想回。
她买了一支冰淇淋，坐在长椅上慢慢啃。甜腻的奶油化在嘴里，却尝不出味道。远处有小孩在嬉闹，父母跟在后面笑着拍照，她盯着看了很久，直到冰淇淋融化，黏糊糊地滴到手上。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糖水顺着指缝流下去，像某种无声的溃败。
——她连复习都坚持不下去，还能坚持什么？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许黎出的消息：
「孩子，复习得咋样了？」
沈星回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最终打出一行字：
「包复习成功的呀」
她关掉手机，深吸一口气，把冰淇淋的包装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天快黑了，该回家了。
可她站在原地，一步都不想动。
路灯亮起来的时候，沈星回还是推开了家门。
屋里很安静，没有争吵，只有厨房飘来一阵阵香味。奶奶正站在灶台前煮面，热气氤氲中，她的背影显得格外单薄。
“星星回来了？”奶奶头也没回“洗手吃饭。”
“好”她放下书包，走到餐桌前，端起面前的面条就吃了起来。
她有些恍惚
“星星是不是快月考了？”奶奶突然问。
沈星回筷子一顿，点了点头：“……嗯，下周三。”
“紧张不？”
她张了张嘴，想说“不紧张”，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有点。”
奶奶笑了笑，“没事儿，考不好也没关系，”奶奶的声音格外清晰，“只要你开心就行。”
沈星回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她心里某个角落。
她用力眨了眨眼，扯出一个笑：“……知道了。”
——
吃完饭，沈星回回到房间，关上门，整个人才像泄了气一样瘫在椅子上。
桌上摊着没写完的作业，她盯着看了几秒，忽然从抽屉深处摸出一颗星星糖——橙子味的，许黎出上周给她的。她捏着糖纸，迟迟没有拆开。
——考不好也没关系，只要你开心就行。
奶奶的话在脑海里回荡，可她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撕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甜味在舌尖蔓延，可心里却像堵着一块石头。
——唉！
她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句话格外难受
她机械地翻开作业本，拿起笔，强迫自己写下去。
窗外，夜色沉沉，没有星星。
“总有一天，我会像星星那般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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