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倒影（15）

地心深处的空间宛如巨兽的腹腔，粘稠的黑色液体顺着岩壁滴落，在地面汇聚成冒着气泡的血潭。遗忘者核心悬浮在中央，表面的符文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每道纹路都渗出带着腐臭味的黑雾，将漂浮的记忆气泡腐蚀得千疮百孔。

"小心！"机械义体突然拽着我滚向岩壁凹陷处。数十条布满倒刺的触手从核心射出，擦着我的头皮划过，瞬间在金属地面犁出深可见骨的沟壑。被触须扫中的记忆气泡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里面封存的文明影像扭曲成一张张血肉模糊的人脸。

镜中女人的虚影在血雾中剧烈晃动，战甲裂痕处渗出金色的光血："这些是记忆的怨念具象化！"她挥剑劈开迎面扑来的触手，剑锋却被黑色黏液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孔洞，"核心正在吞噬所有负面记忆，再这样下去......"话未说完，一条触手穿透她的虚影，金色光血如雨落下，在地面烧出嗤嗤作响的深坑。

我握紧母亲遗留的铜镜，镜面上浮现出无数张自己的脸——有孤儿院时期天真的孩童，有看守所里绝望的囚徒，更有复仇时沾满鲜血的模样。这些记忆化作锋利的光刃，将缠绕而来的触手纷纷斩断。但核心突然膨胀三倍，喷出的黑雾凝结成上千具腐烂的尸体，他们空洞的眼窝里爬出记忆蠕虫，密密麻麻地朝我涌来。

"用你的痛苦！"机械义体的机械眼迸出火花，她扯断自己的机械臂，露出内部流淌着蓝色数据的神经脉络，"最黑暗的记忆，才能点燃最炽烈的光！"她的声音被此起彼伏的尸吼淹没，我咬碎后槽牙，强行召回被封印的记忆：看着母亲在面前被掐断脖颈的绝望，亲手杀死"背叛者"时的崩溃，以及发现自己不过是复仇棋子的窒息感。

这些记忆如岩浆般从心底喷涌而出，铜镜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光焰所到之处，腐烂的尸体纷纷汽化，记忆蠕虫在高温中扭曲成灰烬。遗忘者核心表面出现蛛网状的裂痕，渗出的黑雾变成沸腾的血水，将整个空间染成修罗场。

"不够！还不够！"核心发出无数人的重叠嘶吼，岩壁开始崩塌，滚烫的岩浆从裂缝中涌出。机械义体突然冲向核心，她的机械身躯在高温中融化变形，露出包裹其中的人类大脑："我曾也是被改造的实验品......"她的声音带着解脱的笑意，"就让真正的记忆，烧尽这些腌臜！"

大脑在接触核心的瞬间剧烈爆炸，蓝色的数据洪流与我的记忆红光交织成光刃。核心被贯穿的刹那，所有的黑雾、触手、腐尸都被卷入漩涡，岩壁上渗出的岩浆变成了云锦花的粉色。当光芒消散，遗忘者核心只剩下一颗透明的水晶，里面封存的记忆如银河般缓缓流转，而机械义体的残骸，早已化作地面上斑驳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