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耳机线缠绕

梅雨季的雨总是淅淅沥沥，图书馆的玻璃窗蒙着一层水雾。洛凌雪抱着《傲慢与偏见》从书架后探出头时，发梢还沾着细密的水珠，浅蓝色雨衣下摆滴着水，在地板上洇出小小的深色圆斑。"没带伞？"我慌忙抽出纸巾递过去，却在指尖即将相触的瞬间，她像受惊的蝴蝶般缩回手。

自习区的木质桌椅泛着陈旧的光泽，我们隔着窄窄的课桌对坐。洛凌雪把耳机线从书包里绕出来，透明的塑料外皮上还缠着几颗亮片贴纸。"新学的歌，"她把右耳的耳机轻轻推过来，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要不要...一起听？"

陈绮贞的《小步舞曲》流淌出来的刹那，我感觉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她低头做英语阅读题，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钢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当唱到"你知道吗？我总是站在这里，练习往前飞"时，她突然用橡皮头戳我的作业本，在空白处画了个戴耳机的小人，头顶飘着歪歪扭扭的气泡："其实我紧张到忘词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梧桐叶上发出密集的声响。洛凌雪的发梢垂落，偶尔会扫过摊开的课本。我假装翻找参考书，余光却总忍不住瞥向她搁在桌边的手——指节细长，指甲修剪得圆润，还贴着小熊图案的贴纸。当她伸手去够水杯时，我们的手腕不经意间擦过，电流般的酥麻感顺着皮肤窜上脊背，她慌忙缩回手，玻璃杯在桌面磕出清脆的响声。

"要吃草莓软糖吗？"她突然从口袋掏出皱巴巴的糖纸，三颗粉色糖果在掌心微微发亮。我伸手去拿时，她突然松开手，糖果滚落到我课本夹层里。我们同时伸手去捡，额头"咚"地撞在一起。洛凌雪捂着额头笑出眼泪，发间的茉莉香混着雨水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我望着她泛红的眼角，突然觉得连疼痛都变得甜蜜。

书架间的阴影里，耳机线不知何时缠绕成结。洛凌雪歪着头研究解线方法，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手背。"这里打了死结。"她小声嘀咕，温热的呼吸拂过皮肤，我紧张得连最简单的结都解不开。最后她从笔袋掏出美工刀，屏住呼吸一点点挑开缠绕的线，刀刃擦过指尖的瞬间，我们同时轻呼出声。

"幸好没割断。"她把整理好的耳机重新绕成圈，突然凑近我耳边，"其实...我故意绕这么乱的。"不等我反应，她已抱着书逃到窗边的座位，背影被雨幕晕染成模糊的轮廓。我摸着发烫的耳垂，发现课本里夹着张便签，画着两只戴着耳机的小狐狸，旁边写着："下次想听你唱歌给我听"。

暮色渐浓时，雨终于停了。我们踩着水洼往校门口走，洛凌雪突然指着天边的彩虹："快看！"她转身时，书包上的草莓挂件晃到我手心里，我们同时伸手去扶，结果十指相扣。湿润的晚风裹着青草香掠过耳畔，她的掌心比糖果还要温热，而远处教学楼的灯光次第亮起，将两个纠缠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