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朝堂上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大臣们像一群饿犬围着王橹杰,一遍又一遍地撕咬。
“陛下!弑君之罪,十恶不赦!此獠不诛,天理何在?国法何在?!”
一个老臣跪在殿前,声音嘶哑,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
“请陛下圣裁!”
后面黑压压跪倒一片,声音震得殿梁嗡嗡作响。
王橹杰坐在龙椅上,脸色白得像纸,放在扶手上的手,指节捏得死白。他没说话。
第二天,奏折堆满了御案。言辞更激烈,更不容置疑。
“陛下!陈氏祸国,证据确凿!留此妖孽,必动摇国本!臣等泣血叩请陛下,速速决断!”
“请陛下圣裁!”
又是一片山呼。
王橹杰看着那些字字诛心的奏折,喉咙发紧。他闭上眼,挥手让人把奏折收走。
第三天,几位阁老联袂求见。御书房里,气氛压抑。
“陛下!江山社稷为重!陛下万不可因私废公!陈氏一日不除,人心一日不安!陛下难道要看着这江山,因一人而倾覆吗?!”
话像刀子,直戳王橹杰心窝。
“请陛下……圣裁!”
另一个老臣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逼迫。
王橹杰猛地抬头,眼底布满血丝,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
“……退下!”
第四天,第五天……压力像不断收紧的绞索。
大臣们轮番上阵,言辞一次比一次激烈,一次比一次不留情面。
他们搬出祖宗法度,搬出江山社稷,搬出天下苍生,用无数顶大帽子,死死扣在王橹杰头上。
“陛下!您是一国之君!岂能因儿女私情,置天下于不顾?!”
“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再拖下去,恐生大变啊!”
“陛下!请为江山计!请为天下计!赐死吧!”
王橹杰感觉自己快要被撕碎了。
他夜不能寐,食不下咽。龙袍下的身体日渐消瘦,眼窝深陷。
他看着那些大臣一张一合的嘴,听着那些义正词严的逼迫,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头痛欲裂。
他试图拖延,试图弹压,但每一次反抗,都引来更猛烈的攻击。
终于,在一个阴沉的午后,当几位重臣再次跪在殿前,以辞官相逼时,王橹杰最后一丝力气耗尽了。
他瘫坐在龙椅上,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
他看着下面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看着他们眼中冰冷的“忠诚”和“大义”,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疲惫和绝望,彻底淹没了他。
皇位和陈奕恒哪个重要?
江山和陈奕恒哪个重要?
天下和陈奕恒那个重要?
他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
答案却是,他不知道。
他缓缓抬起手,那手抖得厉害。张了张嘴,声音嘶哑破碎,几乎不成调:
“……准……”
一个字,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内侍总管立刻上前,低声询问:“陛下,地点……”
王橹杰闭上眼,一滴泪无声地滑落,砸在龙袍上。他极其缓慢地、极其沉重地吐出两个字:
“……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