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

军用装甲运兵车如同洪荒巨兽，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狠狠撞上拦截张小丽的那几辆黑色轿车！

轰！咔嚓！

钢铁扭曲的巨响震耳欲聋！首当其冲的那辆轿车如同玩具般被撞飞出去，在空中翻滚着砸向护栏，零件四散飞溅！另外几辆也被巨大的冲击波掀得东倒西歪！扑向张小丽和箱子的蒙面大汉被气浪掀翻在地，惊恐地看着这钢铁堡垒般的庞然大物！

装甲车一个甩尾急刹，沉重的履带在路面上刮出刺眼的火星，稳稳地横在张小丽和追兵之间！车顶舱盖打开，一名穿着迷彩作战服、神情冷峻如铁的军官探出身，手中的自动步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接锁定了地上狼狈的蒙面人！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原地趴下！”军官的声音如同钢铁摩擦，带着战场硝烟的杀气，瞬间冻结了所有反抗的念头！

幸存的蒙面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魂飞魄散地扔掉甩棍，连滚带爬地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张科长！没事吧？”军官跳下车，大步走向摔倒在地的张小丽，目光锐利地扫过她苍白的脸和擦伤的手臂。

张小丽强忍剧痛，挣扎着指向不远处滑落的黑色箱子：“箱子！证据！快！”

一名战士立刻飞奔过去，将箱子稳稳拿起，检查无误后，对着军官点头。

“我是省军区特勤营营长刘强！奉军区首长和省纪委陈志远书记联合命令，特来护送你和关键证据安全抵达省委！”刘强对着惊魂未定的张小丽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请立刻跟我们走！此地危险！”

张小丽看着眼前这如同神兵天降的军人，看着那墨绿色装甲车上冰冷的军徽，一股巨大的安全感伴随着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心头。她咬牙站起，在战士的搀扶下，迅速登上装甲车厚重的后舱门。

呜——！

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装甲车无视地上趴着的蒙面人和撞毁的车辆，碾过路面的狼藉，如同一道不可阻挡的钢铁洪流，朝着省城方向疾驰而去！后方，几辆姗姗来迟的市局警车，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远去的钢铁背影。

闸门落下，但困兽的反扑，终究没能咬断那柄指向心脏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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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阳市第一医院。高级干部病房区。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死寂的压抑。

李盛民躺在病床上，鼻子里插着氧气管，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灰败。他闭着眼，胸口微微起伏，仿佛睡着了。但守在床边的秘书，却能从他那紧闭的眼皮下，看到眼球在剧烈地转动，以及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他像一头被逼到悬崖尽头、身受重伤却依旧不肯倒下的猛兽，在昏迷与清醒的边缘挣扎。

病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闪身进来，反手锁门，动作轻捷无声。他走到床边，俯下身，凑近李盛民的耳朵，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的嘶鸣：

“老板，高速口…失手了。张小丽…被省军区的人…直接接走了。账本…应该已经到了省里…陈志远那边…已经下令对您实施‘软性控制’，机场、口岸…都布控了…李公子…备用身份失效…在机场被…被拦下了…”

病床上，李盛民的身体猛地一颤！紧闭的眼皮剧烈地跳动起来！灰败的脸上瞬间涌起一股病态的潮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秘书吓得赶紧按住他扎着输液针的手。

“医生”口罩下的眼神冰冷残酷，继续低语：“刘德志…在留置点…‘心源性猝死’…孙老四…拘留所斗殴，‘意外’重伤，可能撑不过今晚…尾巴…基本断了…”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最后的疯狂，“老板…‘断尾’计划…最后一步…启动吗？”

李盛民的身体痉挛般颤抖着，猛地睁开眼！那双曾经深不可测的眸子里，此刻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充斥着滔天的怨毒、不甘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他死死盯着天花板，喉咙里嗬嗬作响，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烧…烧了…都…烧了…灰…都…扬了…”

“明白！” “医生”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寒光，迅速直起身，如同鬼魅般消失在病房外。

秘书看着重新闭上眼睛、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离水之鱼般艰难喘息的李盛民，一股巨大的寒意瞬间笼罩了他。他知道，“烧了”指的是什么——李盛民经营几十年、盘根错节的所有根基！那些尚未被账本波及的、更深更暗的产业、关系、秘密据点…最后的疯狂！毁灭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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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纪委。核心安全会议室。气氛凝重如铅。

巨大的投影屏上，【绝密档案：广明湖-新区项目资金流向全记录】的核心数据被逐项展示。触目惊心的数字、环环相扣的洗钱路径、清晰无比的权钱交易录音…如同一颗颗重磅炸弹，在省纪委书记王大为、副书记陈志远以及几位核心常委面前炸开！

“证据链完整！铁证如山！”王大为的脸色铁青，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李盛民！刘德志！孙老四！还有李哲！这是系统性、塌方式腐败！是对党和人民的疯狂背叛！必须立即采取最严厉措施！”

“李盛民已被‘软性控制’在明阳医院，李哲在机场被扣！但…”陈志远脸色凝重地补充，“刘德志在留置点‘猝死’，孙老四重伤垂危，袭击张小丽的枪手和司机正在突击审讯，但嘴巴很硬！更关键的是，我们刚刚截获到加密通讯，李盛民在昏迷前，下达了‘断尾’的最高指令！他在明阳乃至全省的残余势力，正在疯狂销毁证据、转移资产、甚至可能制造新的混乱！我们必须立刻行动！以最快的速度，打掉这个毒瘤！”

“同意！”王大为斩钉截铁，“我立刻向省委书记和中央纪委汇报！申请对李盛民实施正式双规！同时，成立‘汉江省明阳特大腐败窝案’联合专案组！由我任组长，陈志远同志任常务副组长！省公安厅、省检察院、省审计厅全力配合！立刻冻结所有涉案账户！查封所有关联企业！控制所有涉案人员！一个不漏！”

命令如同飓风般从省纪委发出！整个汉江省的政法机器，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高效和决绝，轰然启动！一张针对李盛民及其余孽的天罗地网，骤然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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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阳市。暗流在毁灭的指令下汹涌澎湃。

城北，“明湖休闲山庄”。这个表面上是高端会所的地方，地下深处却隐藏着李盛民最核心的机密档案库和现金储备点。此刻，山庄内部警铃凄厉！浓烟滚滚！穿着黑西装的工作人员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正将一箱箱纸质文件、成捆的现金、甚至服务器硬盘，疯狂地投入几个巨大的工业焚化炉！烈火熊熊，吞噬着无数肮脏的秘密！

“快点！再快点！老板的命令！烧干净！一点灰都不能留！”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嘶声咆哮，脸上带着末日般的疯狂。

城南，一家不起眼的进出口贸易公司。财务室里，电脑屏幕闪烁着红光，自动格式化程序正在疯狂运行，硬盘发出绝望的悲鸣。几名会计模样的人，正手忙脚乱地将最后几箱账本搬上一辆货车的车厢。

“快开车！去码头！沉江！”负责人脸色惨白地催促司机。

城西，一栋普通居民楼的地下室。昏暗的灯光下，几个神色阴鸷的人正围着一台信号干扰器和几台电脑。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代码。

“快！植入蠕虫！瘫痪掉市局、纪委、还有那几个重点企业的内部网络！制造混乱！为老板断后争取时间！”

“银行那边的转账…最后一笔大额…正在处理…”

“妈的！省厅的网警追过来了！快！启动自毁程序！”

毁灭！疯狂地毁灭！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挣扎，要将所有痕迹拖入地狱的深渊！然而，这张毁灭之网刚刚张开，就被一张更强大、更迅速的法网当头罩下！

呜啦呜啦——！

刺耳的警笛声划破夜空！省厅特警、市局刑警、甚至武警部队的车辆，如同神兵天降，同时出现在山庄、贸易公司、居民楼的门口！

“警察！不许动！”

“放下手中的东西！双手抱头！”

“强制破门！”

爆喝声、破门锤的撞击声、短促而激烈的搏斗声、绝望的哭喊声…在明阳市的各个角落骤然爆发！

山庄的焚化炉被强行断电，冒着青烟的文件和半焦的现金被拖了出来！贸易公司的货车在驶出小区前被路障截停，账本被当场查扣！居民楼地下室的干扰器和电脑，在自毁程序启动前的最后一秒，被特警精准地切断了电源！

收网！摧枯拉朽的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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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第一医院。干部病房区。表面平静，暗藏杀机。

病房门口，两名穿着便衣、眼神锐利的省纪委工作人员如同门神般把守着。病房内，李盛民依旧闭目躺着，氧气面罩下发出粗重的呼吸声。秘书垂手立在床边，脸色苍白，额角全是冷汗。

走廊尽头，电梯门打开。杨凯坐在轮椅上，被一名护士推了出来。他左臂打着厚重的石膏，缠着绷带，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隼初醒，带着洞穿一切的光芒。他的目光扫过寂静的走廊，最后落在李盛民病房紧闭的门上。

“杨局，您还不能随意走动…”护士小声提醒。

杨凯摆摆手，示意护士停下。他就停在离病房几米远的地方，目光如同实质般穿透门板，锁定在那个病床上的人身上。病房里死寂的压抑，走廊上无声的对峙，仿佛凝固了时间。

就在这时——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张小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手臂上缠着纱布，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如同淬炼后的寒星。她怀里，依旧紧紧抱着那个黑色的手提箱。

她走进病房，无视门口如临大敌的秘书，径直走到李盛民的病床前。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那张灰败、紧闭双眼的脸。

“李市长，”张小丽的声音清晰、冷静，在死寂的病房里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账本，我送到了省纪委。联合专案组已经成立。刘德志死了，孙老四也快了，你派去截杀我的人，死的死，抓的抓。你下的‘断尾’指令，山庄、贸易公司、地下据点…所有你想烧掉的东西，都已经被查封、截获。”

她每说一句，李盛民紧闭的眼皮就剧烈地跳动一下，胸口起伏的幅度就增大一分。氧气面罩下的呼吸声变得更加粗重、急促。

“你经营了几十年的‘明阳模式’，你那张盘根错节的网，”张小丽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宣告终结的肃杀，“完了。彻彻底底地完了。”

病床上，李盛民的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野兽垂死的呜咽！他猛地睁开眼！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怨毒地、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钉在张小丽脸上！

“你…你们…”他艰难地喘息着，声音嘶哑破碎，“…毁了我…毁了明阳…不得…好死…”

“毁了明阳的是你！”张小丽毫不退缩地迎上那怨毒的目光，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是你！李盛民！是你和你的儿子！你的爪牙！吸干了明阳的血！把这座城变成了你们李家的私产！那些被劣质安置房压死的百姓！那些被强占土地、家破人亡的农民！那些被高利贷逼得走投无路的人！他们的冤魂，都在看着你呢！”

“你…胡说…”李盛民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由灰败转为一种可怕的猪肝色，额角青筋暴起，仿佛随时会爆裂，“…我为明阳…呕心沥血…是你们…是刘炀…他…他才是…”

他的声音陡然中断！瞳孔猛地放大！身体如同触电般剧烈抽搐起来！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上，代表心跳的曲线瞬间变成了疯狂抖动的直线！

“医生！医生！”秘书惊恐地尖叫起来！

病房内外瞬间乱作一团！医护人员冲了进来！急救设备被迅速推入！

张小丽抱着箱子，冷静地退到一旁，看着医护人员围着病床进行紧张的抢救。李盛民的身体在电击下剧烈弹跳，但那怨毒的眼睛，却依旧死死地、不甘地圆睁着，仿佛要穿透墙壁，穿透这失败的现实，诅咒所有毁灭他帝国的人。

走廊上，轮椅上的杨凯，透过混乱人群的缝隙，冷冷地注视着病房内那垂死挣扎的身影。他的眼神里，没有快意，只有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锐利。他知道，李盛民的倒下，绝不是结束，而是另一场更深、更复杂风暴的序幕。那些被“断尾”计划可能遗漏的毒刺，那些隐藏在深处的保护伞，那些因权力真空而滋生的新暗流…

闸门落下，困兽垂死。但权力的战场上，永远不会真正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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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明阳市的高速公路上。一辆黑色轿车平稳疾驰。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阴沉的天空已经透出几缕稀薄的阳光，照射在依旧泥泞的大地上。刘炀靠在后座，闭目养神。身上的泥浆已被清理，换上了干净的衬衣，但眉宇间的疲惫和风霜刻下的痕迹依旧深刻。他刚刚接到陈志远的电话，省纪委的初步调查结束，暂停职务的决定解除，省委要求他立刻返回明阳，主持大局，稳定局面。

车子驶过白龙潭水库路段。刘炀睁开眼，看向窗外。泄洪闸巨大的身影矗立在远方，水流依旧奔涌，但似乎已不再有那种令人窒息的狂暴。外部支撑的钢架在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水位监测点显示，水位已降至安全线以下。

危机，暂时解除了。以一种惨烈的方式。

他收回目光，重新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的，是风雨中挥锹的身影，是安置点泣血的老妇，是闸门边不顾一切的承诺，是审查室里冰冷的质问，是高速路上亡命的追逐…还有，李盛民那双怨毒、疯狂、最终在病床上圆睁的眼睛。

困兽虽死，余毒未清。明阳的伤疤，远未愈合。而权力这把双刃剑，在斩断黑暗的同时，也必然留下新的伤痕和反思。

车子驶入明阳市区。街道上，积水尚未退尽，环卫工人和志愿者正在清理淤泥和垃圾。劫后余生的城市，透着一股疲惫的平静。但在这平静之下，刘炀能感觉到，无数双眼睛正透过车窗，或期待，或疑虑，或怨恨，或麻木地，注视着他这辆驶向市委大院的车辆。

新的战斗，才刚刚开始。闸门之后，不是坦途，而是百废待兴的废墟，和更加错综复杂的棋局。他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体。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疲惫依旧，但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坚定的光芒，如同穿透云层的阳光，缓缓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