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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以心换你恨我

>我把心脏移植给沈聿时,系统说这会让他恨我入骨。

>三个月后,他砸着我病房的门嘶吼:“为什么用这颗心折磨我?”

>医生宣布我仅剩七天生命时,系统突然故障。

>刺耳警报中浮现一行血字:“恨意超标,器官即将排斥。”

>唯一的解除方法,是让他重新爱上我。

>可当我终于教会他如何爱人时,这颗曾经属于我的心跳停了。

>他发疯般捶打自己的胸口:“不准停!我命令你继续跳!”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响起:“情感债务清偿完毕。”

>——他永远不会知道,那颗心抵押的是他父亲欠我的情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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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滴麻醉剂落进静脉时,我终于清晰地感受到胸腔里那东西的存在了——不再是温热的、鼓动着的血肉,而变成了一枚即将被剥离的冰冷筹码。无影灯的光晕白得刺眼,晃得人视野发虚,只有那滴落的药液声,像某种倒计时,清晰得令人心悸。

“林晚,最后确认一次。”主刀医生俯身,声音隔着口罩显得异常遥远,“自愿捐献心脏,受体:沈聿。系统已强制关联,情感置换协议生效。”

“生效。”我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真切。

冰冷的器械贴上皮肤,寒意瞬间刺穿了薄薄的麻醉层,激得我脊背一阵细微的颤栗。意识沉浮间,那句系统提示如同烙印,带着机械的、不容置疑的冰冷,反复回响在即将陷入黑暗的脑海深处:

【情感置换协议激活。受体沈聿将因植入的心脏,对捐献者林晚产生不可逆的绝对恨意。此为强制伴随效果,无法规避。】

恨我吧,沈聿。我在彻底沉入黑暗前无声地祈祷。用尽你所有的力气,恨我入骨。这…是最好的结局。

……

时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所剩无几的生命。三个月后的单人特护病房,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也盖不住的、一种生命枯竭的腐朽气味。窗外是暮春,一树蓝楹花开得不管不顾,梦幻的紫色铺满了视野,灿烂得近乎残忍。我枯坐在窗边,嶙峋的手指无意识地搭在左胸位置。那里,一片空洞的死寂。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从这片虚无里费力地汲取空气。身体轻飘飘的,仿佛随时会散架,只有那份沉重的疲惫感,如同跗骨之蛆,沉甸甸地坠在每一寸骨骼里,证明着这具残躯的存在。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猛地炸开,震得病房门框嗡嗡作响,连带着窗台上的玻璃杯都跟着轻颤起来。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力道一下重过一下,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想要摧毁一切的疯狂。

“林晚!开门!你给我开门!” 门板剧烈地震动,沈聿嘶哑的咆哮穿透厚重的门板,像烧红的刀子捅进来,每一个字都淬着毒,“为什么?为什么要用这颗心折磨我?!你这个疯子!”

我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指尖用力抠紧了轮椅冰凉的扶手,指节泛出青白色。来了。那系统承诺的、不可逆的绝对恨意,如期而至,并且比预想的更加汹涌暴烈。这三个月,他每一次出现,都是这样一场风暴。从最初的质问、惊疑,到如今纯粹的、被某种力量点燃的滔天怒火。那颗我熟悉的心,此刻在他胸腔里,正为“林晚”这个名字而疯狂泵动着憎恨的血液。

我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胶着在窗外那片铺天盖地的紫色上。蓝楹花……开得真好啊。仿佛用尽了生命在燃烧。就像……很多年前,那个午后,他父亲沈承书在花园里亲手种下那棵小树苗时,脸上那种不顾一切的神情。

门外的撞击声停了。死寂了几秒钟,随后是拳头狠狠砸在金属门框上的闷响,伴随着压抑到极致的、困兽般的喘息。最终,脚步声踉跄着,带着不甘的狂怒,渐渐远去。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单调的滴答声,和我自己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左胸那片空荡的地方,似乎又被那远去的咆哮声狠狠剜去了一块。

……

“林晚女士,很遗憾。”主治医生放下手中的报告,镜片后的眼神带着职业性的沉重,“所有保守治疗方案都已失效。根据最新的评估……您剩余的时间,大概在七天左右。请……尽可能安排您想做的事。”

七天。

这个数字轻飘飘地从医生口中吐出,却像一块巨石,轰然砸进我这片早已死寂的心湖。意料之中,不是吗?从签下那份情感置换协议,自愿摘除心脏的那一刻起,这结局就已写好。只是当它如此具体、如此迫近地被宣判时,身体里残存的那一点点本能,还是被激起了微弱的涟漪。

我垂下眼,看着自己搁在薄毯上、枯瘦得只剩一层皮包骨的手。指甲泛着不健康的青灰色。七天……好像很短,又好像长得足以把一生的重量都压进去。也好。七天之后,沈聿胸腔里那颗属于我的心,或许就能真正平静下来了吧?那份因我而生的、被系统强制点燃的恨意,也该随之燃尽了。这……就是我的目的。用这颗心的彻底消失,换他未来的安宁。

“知道了,谢谢您,张医生。”我的声音干涩沙哑,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医生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病房。

门轻轻合上。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和窗外那片愈发刺眼的紫色花海。阳光透过玻璃窗,暖洋洋地洒在身上,却丝毫驱不散骨髓深处透出的寒意。我闭上眼,试图去感受那份即将到来的、永恒的宁静。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那片疲惫的虚无时——

“嗡——!!!”

一声尖锐到足以刺穿耳膜的蜂鸣警报毫无征兆地撕裂了病房的宁静!天花板角落那个从未亮起过的、标识着复杂生命维持系统符号的指示灯,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疯狂闪烁的红光!红光像泼洒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四壁,也染红了我因惊愕而骤然抬起的脸。

发生了什么?排斥?感染?还是……协议本身出了问题?

心脏……不,是左胸那片空洞的位置,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无法形容的痉挛!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从那片虚无中伸出来,狠狠地攥紧了我残存的、维系着这具躯壳的某种东西。剧痛!窒息感!冷汗瞬间浸透了病号服。

我痛得蜷缩起来,手指痉挛地抓住胸口的布料,大口喘着气,视野被那疯狂闪烁的红光切割成破碎的片段。

红光中心,警报声的间隙里,一行扭曲的、仿佛用淋漓鲜血写就的暗红色大字,突兀地凭空投射在半空中,每一个笔画都带着不祥的粘稠感:

【警告:情感参数异常!受体“恨意”指数严重超出协议阈值!器官(心脏)排斥反应启动!受体生命体征急速衰竭!预计彻底崩解时间:72小时!】

排斥?恨意超标导致的心脏排斥?

荒谬的念头刚闪过,那行血字下方,又一行冰冷的文字紧随其后,如同最终的审判:

【排斥解除唯一途径:逆转核心情感参数。需在72小时内,将受体“恨意”指数降低至安全阈值以下,并重新激活其对捐献者的“爱意”核心。】

爱意?

我死死盯着那行字,剧烈的痉挛和窒息感还在持续撕扯着身体,但更深的寒意却从灵魂深处弥漫开来,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荒谬!可笑!绝望!

恨意超标……需要他重新爱上我……才能解除排斥,救他的命?

可我……我连心脏都没有了!一个连心都没有的人,要怎么去承受那份爱?又拿什么,去重新点燃一个被系统强制植入、又被恨意完全淹没的人心中,那早已熄灭的爱火?

那刺目的红光,那冰冷的血字,还有胸腔深处那片被无形之手狠狠攥紧的空洞,仿佛都在发出无声的、歇斯底里的嘲笑。嘲笑我机关算尽,却终究逃不过这荒谬绝伦的宿命。七天?不,命运连这最后苟延残喘的七天,都要以最残忍的方式收回。

沈聿……我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无声的悲鸣在喉咙深处翻滚。

……

时间成了最恶毒的监工。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像一把生锈的钝锯,在沈聿的生命线上来回拉扯。病房里,那刺目的红光和尖锐的警报声如同跗骨之蛆,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那悬在头顶、滴答作响的倒计时。72小时。三天。

沈聿再出现时,是被两个护士强行搀扶进来的。仅仅隔了一天,他像是被瞬间抽干了精气神,高大的身躯佝偻着,脸色是骇人的灰败,嘴唇泛着青紫。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蒙着一层浑浊的、濒死的水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碎的嗬嗬声,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断掉。他看向我的眼神,不再是纯粹的、燃烧的恨意,而是混杂了极度的痛苦、生理性的巨大折磨和一丝……被这莫名灾厄击垮的茫然。

排斥反应在吞噬他,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极其迅猛的方式。

“你……”他挣脱护士的搀扶,踉跄一步,手死死抵住胸口,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你……到底……又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会……这么痛?!”

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钉在我脸上,带着濒死野兽般的绝望质问。

护士紧张地想要上前扶他,被我一个极轻微的手势制止了。我坐在轮椅上,迎着他痛苦而混乱的目光,用尽全身力气压下喉间的腥甜和左胸那阵因他靠近而愈发剧烈的幻痛。我的声音很轻,像飘在风里的羽毛,却清晰地穿透了他痛苦的喘息:

“沈聿,看着我的眼睛。”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聚焦,带着惯性的恨意和此刻巨大的痛苦,死死地攫住我。

“你现在,”我顿了顿,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灵魂的力量,“感觉到的痛……是因为你在‘恨’。恨我,恨这颗心,恨这一切……它在杀死你。”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抵住胸口的手指痉挛般收紧,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响。

“想活下去吗?”我看着他眼中翻腾的痛苦和一丝被本能激起的、对死亡的恐惧,“那就……试着……不要恨。” 后面那三个字,轻得像一声叹息。

“不……恨?”他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喉咙里滚出一声破碎的、带着血腥气的嗤笑,身体因剧痛和强烈的情绪冲击而剧烈摇晃,“你……你让我……怎么不恨?!这颗心……它无时无刻不在告诉我……你有多可恨!”

“那是假的。”我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打断了他痛苦的嘶吼,“系统植入的谎言!是它……扭曲了你真正的感觉!沈聿,看着我!用你自己的脑子,你自己的灵魂去想!在你……在你‘恨’我之前呢?我们之间……真的只剩下恨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蓝楹花的紫色透过玻璃,被警报的红光染成一片诡异的暗红,流淌在我们之间。沈聿粗重的喘息声成了房间里唯一的背景音。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那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恨意的狂潮,被排斥反应撕扯的剧痛,还有……一丝被强行唤醒的、深埋在意识废墟最底层的、困惑的碎片。

他嘴唇翕动着,像是想反驳,想咆哮,想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我,可最终,只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什么……感觉?”

那声音里,第一次没有了纯粹的恨,只剩下巨大的迷茫和……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脆弱。

成了。那深埋在恨意之下的、被系统强行覆盖的“真实”,终于被撬开了一条缝隙。哪怕只是一丝缝隙,那也是……希望的光。

我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近乎无声地吐出几个字:“……好好想想……沈聿……想想你父亲……想想……蓝楹花……”

“父亲?”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进了沈聿记忆深处某个尘封已久的锁孔。他灰败的脸上掠过一丝极度的茫然,紧接着,是猝不及防的剧痛!他闷哼一声,高大的身躯猛地佝偻下去,双手死死抱住头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地搅动、撕裂。

“呃啊——”痛苦的嘶吼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护士惊呼着想要上前。

“别动他!”我厉声喝止,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死死盯着他,指甲深深掐进轮椅的扶手,用尽所有意志力对抗着自身不断加剧的虚弱和那越来越清晰的、来自生命尽头的召唤。

沈聿抱着头,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着,额头上青筋暴凸,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鬓角。他像是坠入了一个混乱的漩涡,无数被“恨意”强行压制、扭曲的画面碎片,正以最粗暴的方式冲撞着他的意识壁垒。

“……不……不是那样的……”他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响声,破碎的词语从齿缝间艰难地挤出,“……资料室……不是我……是你……是你……”

他的声音陡然顿住,身体猛地一僵!抱着头的手缓缓松开,那双因为剧痛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被一种巨大的、纯粹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所充斥。他缓慢地、极其僵硬地抬起头,视线穿过警报的红光,直直地落在我脸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又像是在辨认一个失散多年的、极其珍贵的宝物。

“是你……”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灵魂被彻底颠覆的震颤,“……那天晚上……资料室……差点烧起来……冲进去……把硬盘抢出来的……是你?”

他像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了,猛地倒抽一口冷气,瞳孔因巨大的认知冲击而急剧放大。那个被他认定是别人、并因此成为他恨意重要基石之一的“证据”,在记忆解封的洪流中,轰然崩塌了。

“还有……还有城西那个项目……被对手恶意构陷的关键证据……”他语无伦次,眼神混乱而急切地在我脸上搜寻着确认,“是……是你匿名寄给我的……对不对?”

他踉跄着向前一步,身体摇摇欲坠,手无意识地向前伸出,似乎想抓住什么来确认这颠覆性的真相。“为什么……为什么要替我挡……”他的声音哽住了,巨大的痛苦和一种迟来的、几乎将他淹没的懊悔撕扯着他,“为什么……为什么要我恨你?!”

最后一句,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充满了绝望的质问。

就在这一瞬间——

“滴——!!!”

病床边,那台连接在我身上的心电监护仪,原本微弱起伏、几乎要拉成直线的波纹,骤然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长鸣!

屏幕上的曲线,猛地拉成了一条冰冷、笔直、再无任何生机的直线!

刺耳的警报声如同地狱的丧钟,瞬间压过了所有声音!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沈聿脸上所有激烈翻涌的情绪——震惊、痛苦、懊悔、刚刚艰难破土而出的、那一点脆弱得如同朝露的爱意——在听到那声长鸣的瞬间,彻底冻结了。时间在他脸上凝固,只剩下一种巨大的、空白的、仿佛灵魂被瞬间抽离的死寂。

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着。

下一秒,冻结被打破。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源于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慌和绝望,如同火山爆发般轰然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不——!!!”一声非人的、撕心裂肺的咆哮从他胸腔深处炸裂开来!

他像一头彻底失去幼崽的疯兽,猛地扑到我的病床前,染着血污的拳头(不知何时蹭破的)没有半分犹豫,如同失控的铁锤,用尽全身的力气,疯狂地、绝望地捶打着自己的左胸!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而可怕的“咚!咚!”声,如同敲响一面通往地狱的破鼓。

“停下!你他妈给我停下!”他嘶吼着,声音破碎不堪,眼泪和汗水糊了满脸,状若疯魔,“不准停!我命令你!跳啊!继续给我跳——!!”

“咚!咚!咚!” 沉闷的捶打声如同垂死的战鼓,一下,又一下,在死寂的病房里回荡。沈聿的拳头早已皮开肉绽,暗红的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雪白的被单上,洇开刺目的花。他还在徒劳地捶打,每一次撞击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要用这种最原始、最暴烈的方式,强行唤醒胸腔里那颗彻底沉默的心脏。

“跳啊!我命令你跳起来!”他嘶吼着,声音早已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从撕裂的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带着血沫,“听见没有!不准停!林晚……林晚你看着我!你不准走!不准——!”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病床上那具已无声息的躯体,眼神狂乱绝望,如同溺毙前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染血的双手颤抖着伸向我的肩膀,似乎想用力摇晃,想把她从这片冰冷的死寂中拽回来。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毫无生气的病号服时——

“滋……”

病房角落里,那台一直闪烁着疯狂红光、发出刺耳警报的仪器屏幕,红光陡然熄灭。尖锐的蜂鸣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瞬间消失。

一片死寂中,只剩下沈聿粗重绝望的喘息和心电监护仪那单调、永恒的长音。

紧接着,那熄灭的屏幕中央,毫无预兆地浮现出一行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白色系统文字,清晰得如同刻在墓碑上的墓志铭:

【情感债务清偿完毕。抵押物:心脏(编号CN-7749)。债务人:沈承书(已故)。债权人:林晚。清算状态:已结清。】

【系统即将离线。】

白字闪烁了一下,如同最后的回光返照,随即彻底熄灭,连同整个仪器的电源指示灯一起,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沈聿伸出的手,僵在了距离我肩膀几厘米的空气中。他脸上所有疯狂、绝望、痛苦的表情,在那行白字出现的瞬间,如同被泼上了速冻的液氮,彻底凝固了。

“债务人……沈承书……(已故)?”他喃喃地重复着,声音轻得像耳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带着彻骨的寒意。

父亲?

那个在他童年记忆中威严却疏离、最终病逝于一片沉默中的父亲?那个……欠下了需要用一颗心、一条命来偿还的……“情感债务”的父亲?

他僵硬的脖颈,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齿轮般,一点一点地转动。视线从屏幕上冰冷的文字,移到了病床上那张被白布缓缓覆盖的脸庞。

窗外的蓝楹花,开得依旧绚烂。大片大片的紫色,在暮春的风里无声地摇曳。阳光透过花枝,在冰冷的地板上投下摇曳的光斑,像破碎的、无声的泪痕。

沈聿的目光,最终定格在窗外那棵开得最盛的蓝楹树上。许多年前模糊的记忆碎片,如同被这绝望的紫色瞬间染透,猛地冲破了尘封——那个温煦的午后,年轻的父亲抱着小小的他,旁边站着笑靥如花的母亲,还有一个安静帮忙扶着树苗的……穿着洗得发白裙子的少女。

“晚晚,扶稳点哦,这可是送给你芸姨的宝贝!”父亲爽朗的笑声仿佛就在耳边。母亲温柔地递过水壶,少女抬起沾着泥土的脸,羞涩地点头,阳光下,她的眼睛清澈得像山涧的溪流……

“林……晚……”沈聿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不成调的哽咽。

他伸出的、染血的手,终于颓然落下,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病房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那永恒、冰冷、宣判着一切终结的——长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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