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图在苏璃腕间流转的第三个清晨,记忆植物园的土壤突然泛起细碎的银光。新结的沙漏果实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裂开的缝隙里飘出半透明的影子——那是些从未见过的轮廓,有的披着缀满星尘的长袍,有的握着缠绕藤蔓的权杖,影子们悬在半空,指尖滴落的光珠在地上拼出模糊的星轨。
“是其他时空的记忆信使。”老族长的青铜杖突然腾空而起,杖头的沙漏水晶开始逆向旋转,“星图把我们的坐标广播出去了。”话音刚落,最东侧的记忆树突然剧烈摇晃,树根下的泥土翻涌着冒出个青铜色的圆环,环上刻着与图书馆废墟相似的符号,环心涌动着紫黑色的星云。
阿梨颈后的银月图腾突然发烫,流萤般的光点从图腾里飞出来,在圆环上方组成道银色屏障。“这不是邀请。”她的声音带着震颤,流萤撞在屏障上迸出火星,“环里的气息……和图书馆底层的锁链一样。”
苏璃伸手触碰圆环的刹那,星图突然顺着手臂爬上她的脸颊。无数破碎的画面涌入脑海:燃烧的图书馆在星云中重建,黑袍术士的残影站在记忆树前,手里捧着颗跳动的黑色果实;沙漏城崩塌的瞬间,有道银白身影从废墟里跃出,背后展开的光翼上布满银纹;还有片被白雾笼罩的大陆,地上插满折断的青铜杖,每根杖头都刻着渔村的图腾。
“他们在寻找‘完整的绝望’。”老族长的青铜杖突然炸裂,碎片在空中重组出幅星图,与苏璃腕间的印记完美重合,“当年被我们打散的记忆残片,在其他时空长成了新的毒瘤。这些信使,是来确认我们是否也沦为了养料。”
圆环里的星云突然沸腾,只披着半截铠甲的影子猛地冲出,铠甲缝隙里渗出的黑色液体落在地上,瞬间腐蚀出冒烟的沟壑。阿梨的流萤立刻组成长矛,却被影子挥手打散,那些光萤落地后化作银色的种子,竟在腐蚀的土地上生根发芽,长出带着尖刺的藤蔓。
苏璃的星图突然爆发出强光,将所有影子困在半透明的光罩里。她看清了影子铠甲下的东西——那是团蠕动的记忆流体,里面裹着无数张痛苦的脸,其中一张竟与老族长年轻时的模样重叠。“他们在吞噬信使的记忆。”苏璃的声音发紧,星图的银线正顺着光罩渗入影子体内,“这些不是信使,是被寄生的躯壳。”
光罩突然剧烈震动,影子们的身体开始膨胀,铠甲碎片飞溅中,无数只眼睛从记忆流体里睁开。阿梨突然拽住苏璃的手腕,颈后的银月图腾与星图碰撞出刺眼的光芒:“看它们的眼睛!里面有星轨坐标!”
就在光罩即将碎裂的瞬间,记忆植物园所有的沙漏果实同时炸开,释放出的星光与银月流萤、星图银线缠绕成网。那些被寄生的影子在网中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逐渐透明,最后化作点点光尘融入星网。光尘消散的地方,留下三枚刻着不同星图的青铜符牌,符牌背面都刻着同一个符号——那是苏璃银纹印记的最初形态。
老族长拾起符牌时,青铜杖的碎片突然全部升空,在他头顶组成个旋转的星盘。“每枚符牌对应着一片沦陷的时空。”星盘投射出的影像里,三座与沙漏城相似的废墟悬浮在星云中,“当年黑袍术士说的‘癌变’,从来不是单个时空的病。”
苏璃腕间的星图突然延伸出三道银线,分别缠上三枚符牌。符牌表面的星轨开始流动,在地上拼出完整的航线。阿梨的流萤落在航线上,竟化作艘半透明的星船,船帆上绣着银月与星图交织的图案。
海风再次吹过渔村,贝壳风铃的声音里混进了星船的鸣响。记忆植物园新的沙漏果实开始生长,这次的果实里,隐约能看见星船航行的影子。苏璃握紧符牌时,星图在她眼底展开,无数从未见过的记忆在星轨间闪烁——那是其他时空的人们正在传递的信号,像黑暗中此起彼伏的心跳。
“第一站去哪?”阿梨跳上星船,流萤组成的船桨在她手边发光。
苏璃望着星图最亮的那道航线,符牌在掌心发烫:“去看看,是谁把银纹的最初形态刻在了符牌上。”
星船驶离银桥的刹那,渔村的记忆灯全部转向星空,十二道光束在天幕上组成引路的星桥。记忆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为他们哼唱远航的歌谣。青铜古镜里,三座废墟的影像开始变得清晰,其中一座的城门上,隐约能看见“沙漏”二字的残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