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滴——！！！”

急诊病房。秦阳病床边的心电监护仪如同失控的蜂鸣器！尖锐！狂暴！毫无怜悯地穿透了死寂的冰河纪元！屏幕上猩红刺目的数字疯狂闪烁：心率180！血压190/110！！冰冷的曲线像失控的恶龙疯狂跃升！那是伪性动脉瘤在滔天怒火和剧痛反馈下即将被点燃的信号！十秒倒计时在无声中猛然扣动扳机！

“啊——！！！”王倩倩被这突如其来的、蕴含灭顶之灾的警报声刺得抱头尖叫！失控的情绪叠加眼前的恐怖，让她彻底崩溃瘫软！女警官反应极快，一把架住她绵软的身体，脸色剧变！林致远在那刺耳噪音和恐怖数据冲击下，本就摇摇欲坠的意识如同被重锤击中！眼前彻底一黑，头颅沉重地砸回枕头，最后视野里是秦阳石膏腿裂痕处洇开的刺眼鲜红！浓重的黑雾和窒息感瞬间吞噬了他！

“不好！！”老唐的嘶吼如同野兽濒死的悲鸣！魁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瞬间扑到床边的紧急呼叫铃上！拳头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下！刺耳的铃声瞬间撕裂整个楼层！

“氧气！！除颤仪准备！！”老唐目眦尽裂，对着门外咆哮！他粗糙的大手死死按在秦阳不断剧烈起伏、如同沸腾铁水般滚烫的胸膛上，试图压下那足以撕裂内部伤口的狂暴心跳！每一次按压都感受到皮肤下那颗心脏歇斯底里要冲破胸骨的爆炸性搏动！“挺住！秦阳！看着我！！”但他的吼声撞在秦阳那双只剩下赤红岩浆喷涌、失去所有焦距的暴戾眼瞳上，如同石沉深渊！那条禁锢在石膏里的腿，肌肉仍在无法控制地、绝望地剧颤抽搐！

走廊瞬间炸开锅！急促密集的脚步声！车轮碾压地板的滚雷！护士推着满载急救器械的车如同利剑破开空气！

“让开！急诊抢救！！”

人潮瞬间将林致远的病床和倒地的王倩倩隔开。林母的哭喊、张强的呆滞、林教授强行指挥的嘶哑指令全部淹没在巨大的混乱洪流中。秦阳那张青筋暴突、因暴怒剧痛而彻底扭曲的脸，被套上了氧气面罩，随即被医护和护工强行按住身体，如同被钉在手术台的受刑者，飞速推离！金属轮子碾压过地面留下的微小振动，清晰地传递到旁边病床上林致远昏迷的身躯深处。

林致远的大脑如同被投入湍急冰河的漩涡。

刺耳的警报声！秦阳濒死的赤红眼神！洇透石膏的鲜血！还有那句引爆一切的冰冷诅咒——“活该”！

这些碎片在粘稠沉重的黑暗泥沼中疯狂旋转！撞击！融合！

王倩倩声嘶力竭的指控！“你自己…硬生生…摔废的！”

赵宇录音里的毒语！ “……像三年前队里傻X一样……”

赵宇那张因为恐惧崩溃而扭曲的脸！

昏暗角落的记忆碎片！戴着廉价狼头指虎的粗壮手腕！重重砸落！

——咔嚓！骨裂声！

——哀嚎！

——红色7号球衣的背影倒卧尘埃！

突然！

一道强烈的光柱（手术灯？记忆追光灯？）刺破混乱！

画面骤然定格！

那个被围在角落阴影里！抱着腿痛苦翻滚、发出凄厉惨叫的身影！

抬起！

一张因为剧痛而完全扭曲变形的脸！

——

不是秦阳！！

是那个穿着7号球衣的队友！！

他的小腿以一种异常的角度扭曲！！

秦阳当时在哪里？！

记忆飞速回溯！

追光灯下！红色4号的身影高高跃起！

起跳点…离这个角落混乱处只隔半个球场！

他投出的球划出弧线！

但落地瞬间！

他的视线！！

他的视线猛地转向了混乱角落！！那张冷峻的脸上瞬间裂开惊愕和暴怒！！！

他看到队友被围殴！看到那只戴着狼头指虎的手！！

“住手——！！” 记忆深处秦阳的怒吼如同真实的雷电劈下！他瞬间就像被激怒的雄狮！朝着角落猛冲过去！！

然而！

就在秦阳刚刚蹬地加速启动的刹那！

就在他左腿承受最大爆发力量的瞬间！！

一个同样穿着对方球队服、如同幽灵般埋伏在争抢位边缘、身材并不高大、眼神却异常狠厉阴鸷的身影！！

如同算计好了一般！

在人群混乱遮挡裁判视角的绝妙死角！

极其隐蔽！

极其精准！

一只脚踝悄无声息却又带着全身冲撞的力道！！

如同毒蛇出洞！！

猛地！

横插到了！

秦阳那全力蹬地的！

左踝前方内侧！！

——垫脚！！！

不是冲着脚面！是直接瞄准了他前冲时重心下压、承力最脆弱、最容易诱发旧伤撕裂反应的——

——旧疤痕位置！！

“噗——！”

——轻微却又足够致命的！骨裂摩擦音！！！

比角落7号的哀嚎微弱得多！

却像一道无形的、撕裂空气的电流！！

穿透了秦阳全身！！！

他的冲势瞬间断裂！！！！！

身体因为左踝剧痛和失衡而向前踉跄扑倒！！

脸部重重砸在坚硬粗糙的水泥地上！！

皮开肉绽！！！

牙齿几乎碎裂！！！

钻心刺骨的剧痛从左踝深处火山爆发般喷射！！淹没一切！！！

所有的愤怒！

所有的力量！

被一只阴险的“垫脚石”彻底瓦解！！！

而角落里。

赵宇那戴着狼头指虎的拳头还在挥落！脸上带着扭曲的恶意笑容！他甚至得意地扭头瞥了一眼远处摔倒、血流满面的秦阳！眼中闪过一丝毒计得逞的、怨毒的得意！！！

那阴鸷狠厉的垫脚身影！那戴着狼头指虎的赵宇！和角落那个被打断腿的7号！根本是两拨人！！！

秦阳的断腿！！是冲着他来的！一个针对他个人的精密报复陷阱！！！

而这个陷阱的核心！

林致远破碎记忆里的最后一块沉重拼图！带着冰棱刺穿真相的光芒！轰然落下！激起意识的滔天巨浪！

——王倩倩曾因为某些“小事”被秦阳公开拒绝过！赵宇视秦阳为最大情敌和障碍！！！那拒绝的时机……正是三年前的校内联赛前夕！！！

林致远仿佛听到当时在场外角落，赵宇对着几个跟班，盯着秦阳潇洒奔跑的背影，咬着牙说出的那句话：“…等着…看老子怎么废了这条拦路的狗腿…”

“呃——！”昏迷中的林致远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痛苦到极致的嘶鸣！身体猛地向上弹起，如同被无形的巨力从深海中强行拖拽而出！剧烈抽搐！仿佛要把灵魂都呕吐出来！

“颅内压急剧升高！快！甘露醇最大剂量静滴！上冰帽！”守在床边的医生脸色骤变，厉声下令！

心电监护仪上的数据同样疯狂跳动！警报声骤然响起！与刚才秦阳监护仪留下的余音形成恐怖的重奏！二次冲击！风暴的余烬在他体内引爆！

冰冷！绝对零度的冰冷！

电梯里。秦父如同一块移动的黑色玄冰。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金丝眼镜下的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倒映着电梯厢内光滑冰冷的金属壁。但那寒潭深处，翻涌着足以冻裂星河的暗涌。平板监控画面里林致远那张对着自己儿子口型“活该”的脸，已经像剧毒的铭文，深深蚀刻在他神经系统的核心里。

刚才办公室的暴怒如同从未发生。所有的情绪，都被压缩、提纯、冻结成了最致命的武器。

“叮——”

电梯门无声滑开。他迈步而出，脚步精确，鞋跟敲击在空旷的VIP等候区光洁如镜的地板上，发出规律的、如同冰凌坠落的清响。

他身后，刚刚稳住身形的律师和秘书小跑着跟上，大气不敢出。

秦父直接走向VIP区最深处那间私密性极高的特需诊室。门自动滑开。

明亮的灯光下，一个穿着舒适居家服、戴着金丝眼镜、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坐着品茶，旁边摆放着复杂的生物医学影像设备终端。他是这所医院背后资本集团的高级顾问，陈老。

“陈老，打扰片刻。”秦父的声音平稳得像冰面，没有任何波澜。

陈老放下茶杯，眼神温和中带着洞察：“秦董。令郎的事…医院会倾尽全力。”

“犬子命途多舛，劳烦挂心。”秦父微微颔首，金丝眼镜反光，看不出眼神。“只是，刚才在急诊观察区，亲眼目睹了一些令人忧心的情况。”

他像陈述一份商业报告，语速平缓清晰：

“我儿子的重伤，源于一起极其恶劣的、涉及校园暴力的恶性事件。嫌疑人赵宇及其家庭的行为，令人发指。”

他微微一顿，如同冰层下暗流的转向：

“而更令人无法容忍的是，在刚刚，处于昏迷状态、同样作为此次事件受害者的另一位林姓同学…”秦父的尾音拖长微不可查的零点一秒，足以让话语的冰冷穿透骨髓，“…竟然情绪失控，对我生命垂危的儿子，做出了极端恶意的…肢体挑衅动作，同时伴随着难以入耳的…辱骂词汇。”他省略了口型，直接定罪。每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针。

“这已不仅仅是疾病的问题。”秦父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陈老手边一台看似极其精密的便携式多参数监护仪的扫描屏幕上，那屏幕上闪烁的光点和曲线代表着某个生命的搏动。

“其言行，已经对秦阳的治疗环境构成了难以估量的…潜在危险，甚至可以说是直接威胁。”他声音低沉下去，“更对其自身的病情恢复…有弊无利。”

他没有点明“活该”，但“辱骂”、“肢体挑衅”、“直接威胁”，这些词串联起来，指向性足以致命。

秦父从西装内袋缓缓抽出一份事先准备的、打印清晰的、关于急诊区病房设置及管理标准建议（附带国外权威医院相关案例）。放在陈老面前光滑的桌面上。

“基于保护危重患者生命安全的基本伦理原则，也为了维护其他患者安静休养的权利……”他抬起眼，目光如同冰封的手术刀，“我认为，将两位情绪与病情可能相互影响、存在高度不兼容风险的患者，安排在同一普通观察病房内持续观察，是不符合最佳医疗安全实践的。甚至…可能贻误关键治疗时机。”

他的话点到即止。

空气死寂。

律师和秘书背后瞬间被冷汗浸透。

陈老静静地看着那份“建议书”，又看了一眼秦父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他拿起手边一个类似通讯器的精致平板，手指平静地在屏幕上操作了几下，调出了一份内部权限极高的病历窗口。上面实时显示着林致远名字下最新的颅内压曲线——一个急剧上扬的陡峰！以及旁边醒目的红色报警标识。一个绿色的“建议”操作框在闪动。

他修长的手指悬在“建议”框上方，仿佛在进行一次无关紧要的参数微调。

“秦董忧虑合理。”陈老的声音平稳得像在讨论窗外天气，“对于存在高度精神应激状态、可能危害他人及自身治疗安全的高危患者，集中优质资源进行‘针对性强化监护’，既是对其安全的保障，也是对其他患者的责任。”他轻描淡写地替换了关键词，手指在“强化监护”的选项上轻轻一点。

“嘟”一声轻响。

他抬起眼，看向秦父：“您的建议，院方会积极考量，并即刻优化执行流程。”

“有劳。”秦父微微欠身，眼神深处似乎有冰封的寒星一闪而灭。

手术室门顶。血红的警示灯死死亮着。

冰冷的隔离门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门外是令人窒息的死寂长廊，老唐像一头濒死的困兽蹲在墙角，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带血的月牙印。门内。

无影灯如同十二座倒悬的冰山，冰冷的白光照亮一片血腥的战场。

空气是凝滞的。连时间都仿佛在这里被冻结、拉长、扭曲。

只有：

手术器械与金属托盘接触发出的细微“叮当”声。

强力的低温冷光源探入术野时发出高频的“嗡嗡”震动。

真空吸引器持续不断如同贪婪蠕虫般吸取组织液和血液的黏腻“嘶嘶”声。

还有。

心电监护仪上那一声声单调、微弱、却顽强延续着的——

“嘀…嘀…嘀…”

每一次间隔都似乎比上一次更长一点点。每一次微弱的曲线波动，都像是从死神指缝里艰难挣扎漏出的一丝喘息。

顾主任的动作如同被精密编程的机械臂，冰冷、高效、稳定。她的眼神透过高倍手术放大镜，紧紧锁定在秦阳左踝深处那片恐怖的地狱——伪性动脉瘤上。

那东西。

就在那里。

就在支撑板冰冷的钛合金边缘。

就在紧贴腓骨大血管和神经束的致命角落。

一个微小的、如同蛰伏毒蛇般的暗红色囊状隆起！薄得如同蝉翼！却又充满了内在膨胀搏动的恐怖张力！它每一次微不可查的鼓动，都带着将周围一切组织、乃至整个人拉入永恒地狱的力量！

位置之刁钻！

凶险！

触目惊心！

助手用最精细的镊子夹着沾满特制凝血蛋白材料的生物海绵棉片，屏息凝神。吸引器小心翼翼地贴着囊壁吸走渗出物。

顾主任的手指如同钻石雕刻般稳定。

电笔。

细微电弧跳跃。

灼烧。

冷却。

再灼烧。

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被巡回护士无声擦去。

每一次电笔落下。

每一次生物材料的填塞。

都是与死神的精确谈判！都是在那个薄如蝉翼的致命鼓包上，雕琢一座延缓其毁灭时间的脆弱冰塔！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每一根神经的抽动！都可能带来——

彻底的毁灭！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每一秒都像是被架在火刑架上炙烤。

手术室的空气冻结。只有仪器在无声地记录着这冰原深处，一场无声无息、却刀尖抵喉的……生死博弈。那微弱的“嘀…嘀…”声，每一次跳动，都如同倒计时的丧钟，敲在每个人的神经末梢。

VIP静候区。秦父端起秘书新换上的咖啡，白瓷杯沿与碟盘接触发出清冷的脆响。他透过巨大落地窗，望着远处城市车流化作的光点长河。灯光映在他毫无波澜的镜片上。

一道几乎不可闻的、预设提醒音，从陈老刚才操作的平板深处响起。绿光一闪。

秦父的目光掠过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

深渊般幽冷。

走廊尽头。林致远的病房。

强效镇静剂和降颅压药物的双重作用下，他重新陷入深沉的昏迷。心率监测的曲线在异常峰值后开始以缓慢的、不规则的节奏向下倾斜。

护士轻声关上了病房的门。

将这死寂与远方手术室那微弱的“嘀…嘀”…还有VIP区那道无形的绿色提醒，隔绝开来。

也隔绝了，那枚落在冰冷地砖上、象征着荣耀也被泼满诅咒的……

暗红如血的冠军戒指。

漫长的冬夜。

无声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