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8月3日,郁雾脩又有了自残的念头。
又把窗帘拉得密不透风了。外面好像在下雨,好闷。
母亲说得对,我好像真的什么都做不好。
我怎么又在摸那些旧疤了。包最里面的美工刀,好像在跟我招手。
划一下会不会好点?疼了,是不是就不用想这些糟心事了?
眼泪怎么就掉下来了呢?我怎么了我明明不想哭的。
为什么我融入不了他们……是不是我太怪了我已经尽力开朗了,对不起。
包里装了好几把小刀滚了出来,有柄上嵌着碎贝的,光线下能看出淡粉的珠光,有胡桃木柄的,被摸得光滑发亮,还有一把最小的,刀鞘上刻着 tiny 的樱花。
樱花的小刀子,是看到它时觉得好可爱,好像能装下一点不那么糟糕的情绪。
可后来怎么就变了呢?每次情绪不好,手就会不自觉地摸进包里,握住其中一把。
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刀刃藏在鞘里,却好像在跟我说划一下就好了。精美的纹路,渐渐成了我藏在包里的秘密,好看,好痛。
刚才又把樱花小刀拿出来了,刀鞘上的花瓣刻得很细,指尖能摸到纹路的起伏。
第一次划的时候,我盯着那朵樱花看,觉得这么好看的东西,应该能让疼变得轻一点。
结果血渗出来的时候,染红了刀鞘的边角,我慌得用纸巾擦了半天,怕把花瓣弄脏。
这些小刀要是被别人看见,会不会觉得奇怪?
毕竟它们看起来那么干净、那么漂亮,谁会想到它们藏在我包里,是为了这种事。
指尖先碰到刀刃的凉,比包底的布料冷得多,像一块浸了雨的碎冰,贴在手腕内侧最薄的皮肤上。
睁开眼时,血已经渗出来了,细细的一道红线,顺着皮肤的纹路往下流,速度比想象中慢。
先是在手腕处积成小小的血珠,然后慢慢漫开,滴在牛仔裤上,晕出一小片暗褐色的印子。
血是温热的,粘在皮肤上,和刚才握美工刀的冰凉形成反差,有点烫。
刀刃还贴在皮肤上,我想拿开,手却抖得厉害,稍微一动,伤口就传来更尖锐的疼,像有根细针往肉里扎。
我盯着那道渗血的伤口看,旧疤旁边多了道新的红痕,血还在慢慢冒,把周围的皮肤染得发红。
好狼狈。
连伤害自己都做得这么笨拙,连想逃避都只能用这种笨办法。
手腕开始发麻。别再流了,别留下更丑的疤,别被人发现……
……
眼泪又下来了,砸在纸巾上,和血混在一起,湿乎乎的。
为什么总是这样?明明想学着像别人一样,把日子过得甜一点,可手却总往刀子那边伸。
明明有人那么温柔地吻过我的疤,说这些都是你在撑着的证明,可我还是忍不住要添新的。
王橹杰说“等秋天到了,带你去看桂花开”,我能撑到秋天吗?
手腕的麻意往上爬,到了小臂。我把纸巾裹得紧了点,盯着地板上那团暗红的血渍。
别人都能好好的,只有我,总在自己身上划口子,还怕别人看见,藏得偷偷摸摸。
张桂源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我骗了他?我昨天还跟他说我没再碰刀子了。
刀鞘上的花瓣蹭到裤腿,还是那么细的纹路,可我再也不敢像第一次那样,觉得它能装下不糟糕的情绪了。
它现在只装着我的慌,我的笨,还有那些说不出口的对不起。
对自己的。
……
左奇函在看。
雾雾在外面就一直闷闷不乐。
我走到他房间外面,看见他房间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一道小缝漏着光。
停在门口时,听见里面有很轻的“咔嗒”声,像金属碰在地上。
我没敢推门,手指捏着门把手,指节都有点发白。
门没关严,能看见他在地上,后背对着我,肩膀轻轻抖着。
他藏在身后的手裹着纸巾,角上露出来的暗红,像针一样扎进我眼睛里。
上次他手腕上添新疤时,也是这样的红,当时他跟我说是不小心划的,我信了,可这次,地上那把刻着樱花的小刀,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血。
我张了张嘴,想喊他,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只能发出很轻的气音。
他好像听见了,身体猛地僵了一下,藏在身后的手往更后面缩了缩。
膝盖不小心碰到了小刀,又一声轻响,在安静里炸得人耳朵疼。
“雾雾……你手怎么了?”
我终于问出口,声音比平时低,连自己都能听出里面的慌。他没回头,只是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我推开门,路灯的光斜进来,刚好照在他手腕那截露出来的纸巾上,暗红的印子越来越明显。
“刚才在外面,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你是不是又……”
话没说完,他突然回头,眼睛红红的,喊了句“不是”,声音又急又哑。
我看着他眼底的水汽,还有他藏在身后、明显在发抖的手。
他总这样,什么都憋着,连疼都要藏起来,好像怕麻烦别人,又好像觉得自己活该这样。
慢慢来的耐心像被风吹走了,只剩心疼。
他明明笑起来很好看,怎么就总跟自己过不去呢?
我站起来,把外套脱下来,轻轻盖在他藏着伤口的手上。外套还带着外面的凉风,却能把那点暗红遮住,也能让他知道,我没怪他,就是难受,难受他又要自己扛着疼。
他把脸埋进膝盖,我的外套被他攥得发皱,能感觉到他在哭,肩膀一抽一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