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被那铁箍般的手紧攥着，怀里书的硬壳顶得她胸口生疼。林薇脑中一片空白，被那骤然降临的惊雷炸得只剩嗡嗡回响。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砸进耳朵，却没有力气思考含义。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高亢的喊叫由远及近，像锥子一样刺破了风雨声：“周知安！林薇！塌——塌方了！快！挡水土埂那边——要顶不住了！”
周知安攥着林薇手腕的手骤然松开，如同一道紧绷的弓弦被硬生生斩断。他甚至没有看清黑暗中呼喊者的脸，所有的意识在那声变调的嘶吼中瞬间凝固。
“跟我走！”他嘶哑的声音几乎是咆哮出来的，身体已如离弦之箭朝着呼救方向猛冲而去。没有回头，但语气里裹挟着一种不容置喙、近乎狂暴的命令。
手腕上的钳制消失了，但那份不容置疑的力量感却像熔进了她瞬间发烫的皮肤里。心脏还在为刚才的雷声和那粗暴的抓握而狂跳不止，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林薇根本来不及思考，怀里的书本滑落下去被重新攥紧夹在腋下，只凭着本能，不顾脚下湿滑泥泞，不顾风雨扑面如同鞭笞，深一脚浅一脚地追着前面那个在电光闪灭之间若隐若现的高大背影，踉踉跄跄地扑向那随时可能崩溃的堤坝。
东风水库巨大而陡峭的土石坝体投下浓重的阴影，在黑夜里像一座濒临坍塌的山峦。雨比刚才在树林里更加狂暴，白茫茫一片倾泻而下，击打着水面，发出令人窒息的轰鸣。堤坝内侧临时用于缓冲水势、用草袋和木头加高的那层简易土埂上，人影晃动混乱。微弱的手电光束在狂风暴雨中摇摇晃晃地扫过，映照出一张张苍白焦灼的脸和一个个奋力推着满载泥土箩筐的身影。水浪不断冲击着摇摇欲坠的支撑体，发出沉闷的咆哮。
“这边！这边要兜不住了！”有人带着哭腔嘶喊，声音被风雨撕扯得断断续续。
周知安像一头发了疯的豹子直扑向那声音最急迫、手电光最剧烈晃动的地段。那里，一段近三米长的土埂内侧已向外膨出，草袋叠压的木桩吱嘎作响，泥浆正从缝隙中股股涌出。水面像烧开的滚油，翻腾着白色的泡沫，凶猛地冲刷着那危若累卵的结构。
“快搬沙包！顶上！”周知安吼叫着，声音被风雨吞掉大半，动作却快到令人眼花缭乱。他抓起一个湿滑沉重的沙袋，奋力推向鼓胀变形的埂体缝隙。
林薇夹着那本硬壳书，在滑腻的泥泞里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土埂。冰冷刺骨的泥水瞬间漫到了脚踝。她看到身前两三个人影正死命顶着几根加固用的粗大木杠，木杠的另一头死死撑在那鼓胀的裂缝上。周知安就在他们旁边，肩臂绷紧，一次一次抬起比他人还沉重的草包往上堆填。
恐惧像冰冷的蛇缠绕上心脏，但一种更强的冲动驱使她往前扑去。她甩掉腋下妨碍动作的书，塞进旁边的箩筐缝里，俯身去推那个滚在泥泞中刚装好土的箩筐。箩筐纹丝不动。
电光再次撕裂天际！惨白的光像死神的镰刀，将那濒危的堤埂照得毫发毕现——支撑的木杠在嘎吱声中弯折出恐怖的弧度，膨胀的土石如同怪兽的咽喉在蠕动、隆起，浑浊的泥水正从无数龟裂处喷射而出！
“不行了！快退！”有人撕心裂肺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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