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莫寒阳盯着徐仟的背影，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却一个字也没能挤出来。他感觉自己的舌头像是被502胶水黏在了上颚，又干又涩。操场嘈杂的掌声和欢呼声仿佛隔了一层毛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

徐仟已经收拾好了他的小马扎——为什么有人会随身带个小马扎来看文艺汇演？莫寒阳想不通。那个折叠起来只有巴掌大的蓝色小马扎被徐仟利落地塞进背包侧袋，动作熟练得像是重复过千百次。

“不喜欢文艺汇演就走吧，老师也没要求一定要看完不是吗？”

徐仟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小锤子精准地敲在莫寒阳的鼓膜上。他转身时，额前细碎的刘海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在体育馆刺眼的顶灯下泛着浅棕色的光泽。莫寒阳注意到他说话时嘴角几乎没有弧度，那双总是半垂着的眼睛却闪过一丝他读不懂的情绪。

这是在邀请他一起走的意思吗？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那里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不明白，不理解，至此之前，莫寒阳从未觉得一个人的心思怎会如此难懂。徐仟已经迈开步子往出口走去，瘦削的背影在熙攘的人群中像一尾逆流而上的鱼。

“等等！”

莫寒阳大喊一声，不少学生听见动静回头看，露出不满的神色却不敢上前，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背包带子滑落到肘弯都没察觉。

徐仟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莫寒阳气喘吁吁地追到他身边时，再次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是徐仟校服上散发出来的，这味道让他安心。

“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莫寒阳压低声音问道，同时警惕地环顾四周，生怕被值班老师发现他们提前离场。

徐仟终于转过头看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字面意思。”他说，声音轻得几乎要被体育馆里的合唱声淹没，“我看你坐立不安半小时了。”

莫寒阳张了张嘴，突然意识到徐仟坐在离他这么远的地方，可能一直在观察他。这个认知让他耳根发烫。他确实讨厌这种形式主义的活动，但没想到自己的不耐烦这么明显。

“我...”他挠了挠头，平日里如众星捧月般的校草如今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我就是觉得有点闷。”

徐仟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

“那就出来透气。”

他们溜出操场时，天空已经阴沉下来。远处传来闷雷的隆隆声，潮湿的风卷着落叶打旋。莫寒阳抬头看了看天色，皱眉道：“要下雨了，他们的文艺汇演怕是开不了了”

“嗯。”徐仟应了一声，却继续往校门口走去。

莫寒阳犹豫了一下：“你不回教室拿伞？”

“没带。”徐仟的回答简洁得令人发指。

莫寒阳快走两步拦在他面前：

“那你还往外走？马上要下大雨了！”

徐仟终于停下脚步，抬起眼睛直视他。莫寒阳这才发现他的瞳孔在阴天光线下呈现出一种罕见的琥珀色，像是融化的蜜糖。

“所以呢？”徐仟反问，“淋雨会死吗？”

莫寒阳一时语塞。雨点就在这时砸了下来，先是零星几滴，转眼间就变成了倾盆大雨。徐仟仰起脸，任由雨水打湿他的睫毛和鼻尖，莫寒阳呆立在原地，看着水珠顺着徐仟白皙的脸颊滑落，消失在衣领里。

“真是个怪人。”莫寒阳脱口而出，随即懊悔地咬住舌头。

出乎意料的是，徐仟笑了，不是礼貌性的微笑，而是一个真实的、带着孩子气的笑容，嘴角浮现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很多人都这么说。”他的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你要跑吗？”

莫寒阳还没反应过来，徐仟已经抓住他的手腕冲进了雨幕中，冰凉的雨水瞬间浸透了校服，莫寒阳却感觉被徐仟触碰的那块皮肤烫得吓人。他们穿过空荡荡的广场，水花在脚下飞溅。徐仟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笑声混在雨声里，清脆得像风铃。

他们在校门口的小卖部屋檐下停下，气喘吁吁，莫寒阳的T恤完全湿透了，黏在身上很不舒服，但他却莫名感到一阵畅快。

“给。”徐仟从背包里掏出一条叠得方方正正的格子手帕——这年头居然还有人用手帕！

“擦擦脸。”

莫寒阳接过手帕，闻到上面淡淡的薰衣草香。他胡乱抹了把脸，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不是说我们不熟吗？”

徐仟望着雨幕，侧脸线条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确实不熟啊，我们才认识多久，”他停顿了一下，“但我们很像，你觉得呢？”

篮球场上的欢呼声、寝室里的玩笑话、教室后排的打闹，这些他都不想参与，总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雨还在下，但天色似乎亮了一些。莫寒阳握紧手中潮湿的手帕，第一次认真打量起面前这个男生。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奇怪的是，这种沉默不再让他感到尴尬。

“要不去我家？”徐仟突然说，“上次不就想去么？你这样回去会感冒。”

莫寒阳瞪大了眼睛：“你爸妈...”

“怎么，现在担心起来了？他们不在家。”徐仟的语气又恢复了那种平淡，“经常不在。”

莫寒阳在心里对徐仟又有了新的认知，家境优渥但性格孤僻，毕竟那些书可要花不少钱。

“好啊。”他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快得不像自己，“不过你得借我件干衣服。”

徐仟点点头，转身走进雨里，莫寒阳跟上去，这次是他主动抓住了徐仟的手腕，他能感觉到对方脉搏的跳动，和自己的一样快，雨点打在他们相触的皮肤上，凉丝丝的，却又带着奇异的温暖。

莫寒阳想，也许他永远无法完全理解徐仟的心思，但这突如其来的邀约，这场猝不及防的大雨，还有手腕上传来的温度，都让他觉得，不理解也没关系，有些东西，本来就不需要完全理解才能感受。

他们并肩跑进雨幕深处，水花在脚下绽放，像是一路盛开的透明花朵。莫寒阳突然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些，这场雨能下得再久一点，他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徐仟，发现对方也在看他，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雨天的微光，明亮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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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迷人的作者我嘞个，我今天下午睡着了，一直睡到现在差点儿没来得及更，昨天太累了

可爱迷人的作者真是对不起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