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序

九月中旬，彼时正值初秋，天气转凉、微风不燥，倒是个与友同销万古愁的好季节。如此佳时，天上飘落的却是凋零的枯叶，既不优雅，也无情趣。空气中弥漫腐朽的气息。

一口浊酒入喉，润了润嗓子，便开口问道：“你打算走了吗？去哪？还会回来吗？”

“是的，至于去哪、回不回来......看风会把我这片枯枝败叶吹往何方吧”淡然却有些伤感的声音。“一定要走吗？”我赶忙追问。他踌躇片刻，缓缓道：“这里没有我梦想的土壤，我就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从不知何处飘至此地生根发芽，但这里终究不属于我。现在，我将洒出一把种子，看它们将我带向何方。”

我明白了他的心意已决，指节发白攥紧酒杯，却终究没再言语。

秋蝉嘶嘶地鸣响，像是悲哀，又像释怀。酒过三巡，我听不清他的窃窃私语了，蝉鸣声却是越来越大。

蝉鸣声越来越大，似乎在哪听过？恍惚间，我被拉入回忆的湖。

好像......也是个秋，一个——肆意的秋。

枯叶金黄，闪着秋的轮廓，两个孩子在捡拾秋的结晶。蝉鸣潇潇，演唱着独属于那年秋天的旋律。

“快看！这片落叶，它好独特呀！”这是孩童的惊喜。“确实呢，感觉和这片地区的叶子很不同，格外灿烂。”另一个回答道。

“你说，它有没有可能来自另一个森林——遥远的森林，可能是我们从未涉足的地方呢！”

“不知道，或许呢？它不属于这里，却来到了这。我想，总有一天——风会带它回去的。”愣了愣，他又道：“不如，就我们两个，把它送回去吧！”

“太危险了吧？我们又不知道那森林在哪。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探索不总是伴随着迷茫吗？我们每个秋季都在这片森林捡拾同样的落叶，同样的脉络，现在有机会去到其他地方，你难道不激动吗？”

森林中，夕阳余晖映照在树木层层叠叠里；两个孩子的语隙中；那年秋天的悠闲旁。两个孩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他们的影子，早和万千林木的影子，交织与共。在辉煌的映射下，这影子不断变换姿态，最终缩成了一只飞翔的燕子，它飞啊飞，飞到寒冬，飞越艳春，又消失在凌厉的寒风中。冬去……春未归。

酒盏已空，他的背影渐渐远离，融入暮色。蝉声骤歇，只剩一地枯叶沙沙作响。回头看，那片落叶消失不见。

“原来，你在那时就心意已决吗？也罢，最好......永别吧。道不同，终是不相为谋......”

“这也是对你的保护，希望以后不会再遇见你。这个世界太过腐朽，停滞不前，它需要新的活力。在到达新世界之前，没有人能阻碍我，包括你。”

他远远看着那个趴在桌子上渐渐熟睡的身影，眼神中含有丝丝不舍，却也很是决绝。

自言自语几句后，也终是艰难挪动脚步，越走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