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红光撕裂了竞速之城的夜空,也彻底撕裂了星航的世界。他被愤怒的猪猪侠指控,被菲菲刻骨冰冷的怨恨眼神钉在原地,在赶来的警方初步询问中,他所有的辩白——“是她自己刺的!”——在“目击证人”的证词和凶器就在他脚边的“铁证”面前,显得苍白又可笑。
他被暂时羁押,配合调查。虽然凭借过去的声望和缺乏直接杀人的动机(以及茶茶最终抢救成功),他避免了最严厉的指控,但“故意伤害致重伤”的罪名像沉重的枷锁套在了他身上。保释听证会上,猪猪侠声泪俱下控诉星航因爱生恨、嫉妒成狂,菲菲则面色惨白,沉默地坐在旁听席,那双曾经清澈的眼睛里只剩下对星航的恐惧和彻底的疏离。媒体镜头贪婪地捕捉着这一切,“超星陨落:昔日天才车手沦为嫉妒行凶者”的标题铺天盖地。
星航的世界崩塌了。搭档的背叛(猪猪侠)、倾慕对象的误解与怨恨(菲菲)、朋友的疏远(车队其他人)、公众的唾弃、职业生涯的终结……还有那晚天台,茶茶自残时决绝而诡异的神情,以及鲜血蔓延的刺目景象,如同最恐怖的梦魇,日夜纠缠着他。保释后回到冰冷的公寓,他拉上所有窗帘,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亮和喧嚣。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或者被噩梦惊醒,冷汗浸透衣衫。食欲全无,体重急剧下降。曾经锐利如刀锋的眼神变得空洞、涣散,失去了所有光彩。他不再碰赛车模拟器,甚至不敢看任何与赛车相关的东西,那会让他想起被践踏的荣誉、被玷污的梦想,想起猪猪侠和菲菲。
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自我否定、强烈的无价值感和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罪人。偶尔清醒时,巨大的愤怒会涌起,但很快又被更深的无力感和自我厌恶取代。他拒绝见任何人,包括芸芸和火虎。燃点车队的通讯请求全部被他按掉,他们的留言石沉大海。他把自己锁在绝望的牢笼里,拒绝任何可能的光。
就在星航沉沦于黑暗深渊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擎风
擎风是星航从小到大的朋友,一位家境优渥、性格温和却极有主见的华裔青年。他并非赛车圈核心人物,但一直关注着星航的职业生涯。当竞速之城的惊天丑闻传到海外,清风震惊之余,立刻放下了手头的事务,赶了过来。
他敲开了星航公寓的门,看到昔日意气风发的朋友形销骨立、眼神死寂的模样,清风的心猛地揪紧了。他没有问太多细节,没有评判是非对错,只是用不容置疑的温和语气说
擎风星航,跟我走。离开这里
星航空洞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擎风这里的一切都在杀死你。空气、光线、回忆、那些人……都在把你往深渊里拖。你需要呼吸,需要真正的安静,需要远离这片被诅咒的赛场。
擎风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擎风我知道你不想说话,不想思考。没关系,你只需要点头或摇头。跟我去瑞士,我在阿尔卑斯山脚下有个安静的地方,只有山、湖、雪和森林。没有赛车,没有媒体,没有那些让你痛苦的人和事。我们去疗伤,只疗伤。等你什么时候有力气了,再决定未来。现在,活着,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也许是擎风话语中那份纯粹的、不带任何评判的关怀,也许是“离开”这个词触动了星航麻木神经深处最后一点求生的本能,也许是瑞士那纯粹的、与世隔绝的画面给了他一丝微弱的喘息空间……在长久的死寂后,星航极其缓慢地、几乎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擎风立刻行动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处理了保释相关的后续事宜(得益于他家族的一些影响力),并安排好了私人行程。几天后,一架小型私人飞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竞速之城,载着心如死灰的星航和决心守护朋友的擎风,飞向遥远的阿尔卑斯山。星航离开时,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这座曾经承载他所有荣耀与梦想,如今却只留下无尽伤痛的城市。
星航的离开,在竞速之城并未掀起太大波澜。在公众眼中,这不过是“凶手”畏罪潜逃的又一证明。但在某些人心中,却激起了不同的涟漪。
芸芸和火虎得知星航被擎风带走后,沉默了很久。芸芸一拳砸在墙上,眼眶发红。
芸芸连说一声都不肯……他就这么不信我们吗?
火虎的电子眼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信任崩坏。他封闭了。擎风…是唯一能接近的‘安全区’。我们继续调查,真相是钥匙。**
而猪猪侠,在最初的错愕后,是一种扭曲的畅快。星航的“逃离”坐实了他的指控,他更可以在菲菲面前扮演保护者和胜利者的角色。菲菲则在复杂的情绪中松了一口气,星航的离开似乎带走了那份让她恐惧的压迫感,但内心深处某个角落,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和疑问,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她选择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实”,相信猪猪侠的“保护
茶茶在医院“康复”着,她肋下的伤口愈合良好,但精神似乎受到了“巨大创伤”,变得沉默寡言,对菲菲极度依赖。然而,当从猪猪侠口中得知星航被清风带出国后,她低垂的眼帘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星航离开了?这不在她的剧本里。一个远在国外的星航,对她的“威胁”似乎降低了,但……也意味着失去了控制。而且,星航的离开,让猪猪侠和菲菲的注意力重新完全回到了她身上,这让她感到一丝束缚。她需要一个新的焦点,一个能彻底稳固她受害者形象、同时又能打击潜在威胁(比如还在坚持调查的燃点车队)的焦点。
就在这时,一个与竞速之城格格不入的身影出现了——星航的父亲,银河
银河之前是个知名车手,一辈子与赛车打交道。,对儿子在顶级赛车圈的风光与风波所知甚少。星航为了保护父亲远离复杂纷争,向来报喜不报忧。老航只知道儿子是了不起的车手,最近似乎遇到了些“麻烦”,联系变得很少。直到一些耸人听闻的娱乐小报流入了他们那个安静的小城,上面赫然印着儿子被警察带走的照片和“杀人未遂”的标题!
银河如遭雷击,立刻打儿子电话,却永远是关机。他慌了神,变卖了家里一些值钱的东西,买了最快的前往竞速之城的车票。他不相信报纸上说的,他的儿子他了解,虽然倔强骄傲,但心地绝对不坏!他要找到儿子,问个清楚!
然而,当他风尘仆仆赶到超星车队基地时,只得到了星航已离职并“出国”的冰冷答复。他试图联系儿子的朋友,但那些名字(芸芸、火虎)对他来说太陌生。绝望中,他想起了儿子过去常提起的搭档——猪猪侠。银河记得儿子曾说过,猪猪侠虽然性格跳脱,但很重情义。
几经周折,老航终于在猪猪侠常去的一家高级餐厅外堵住了他
银河(急切地,带着浓重口音)猪猪侠!你是猪猪侠对吧?我是星航的爸爸!
正准备和菲菲共进晚餐的猪猪侠被这突如其来的拦路弄得一愣。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焦急又带着卑微恳求的老人,眉头立刻嫌恶地皱了起来。
猪猪侠星航的父亲?那个“凶手”的爹?
一股混合着厌恶和某种优越感的情绪涌上心头。
银河(急切地)我找不到星航了!他们说…说他出国了?报纸上写的那些…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儿子他…他不会做那种事的!猪猪侠,你是他最好的搭档,你肯定知道真相,你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他现在在哪里?**
猪猪侠看着老人眼中那近乎绝望的信任和恳求,心中非但没有丝毫同情,反而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意。星航的爹?正好!星航跑了,这份“父债子偿”的屈辱感,就由他爹来承受吧!而且…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餐厅玻璃窗内,菲菲正疑惑地看向这边
(刻意提高音量,带着讽刺)
猪猪侠真相?你儿子干的好事,全城都知道了!他因为嫉妒菲菲,恨我,就丧心病狂地去伤害菲菲最好的朋友茶茶!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茶茶就被他杀了!现在他畏罪潜逃,你还跑来问我真相?你该问问他,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银河被这劈头盖脸的指控砸懵了,脸色瞬间惨白,身体晃了晃。
银河不…不可能…航航他…他不是那样的人…你们是不是…是不是冤枉他了…**
猪猪侠(冷笑)冤枉?人证物证俱在!菲菲亲眼看见他行凶!茶茶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老人家,我劝你赶紧离开,别在这里替你那个罪犯儿子丢人现眼,也别再骚扰菲菲!她受到的惊吓已经够多了!保安!保安呢
猪猪侠的叫嚷引来了餐厅保安和路人的侧目。银河看着周围指指点点的目光,听着那些模糊的“杀人犯父亲”的议论,巨大的屈辱感和对儿子处境的绝望几乎将他击垮。他嘴唇哆嗦着,想再辩解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浑浊的老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一切,都被马路对面一辆不起眼的悬浮车里的人,通过长焦镜头清晰地记录下来。车里坐着的,正是“康复”后出来“散心”的茶茶。她看着猪猪侠对星航父亲毫不留情的羞辱,看着老人摇摇欲坠的身影,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茶茶“猪猪侠这个蠢货,倒是替我做了件好事。”茶茶低声自语,眼神阴鸷,“星航跑了,他爹自己送上门来……一个绝望、被羞辱、认定儿子被冤枉的父亲……多么完美的棋子。”
她拿出一个加密通讯器,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变得柔弱而带着一丝恐惧:
(茶茶对着通讯器,声音颤抖)
茶茶是我,茶茶。我刚才…刚才在XX餐厅附近看到猪猪侠了,他好像…好像在和一个人争执,那个人情绪很激动,一直在说什么‘冤枉’、‘报复’……我有点害怕,那个人…好像是星航的父亲?他看猪猪侠和菲菲的眼神……好可怕……我担心他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能不能…能不能请你们稍微留意一下?为了猪猪侠和菲菲的安全……**
挂断电话,茶茶满意地收起通讯器。她刚刚向一家与猪猪侠关系密切的、以报道花边新闻和煽动性内容著称的网络媒体“匿名爆料”。很快,“凶手之父现身!当街纠缠受害者,疑似威胁报复!”的新闻就会出炉。配上猪猪侠怒斥、老人绝望的照片,以及她精心提供的“担忧安全”的暗示,足以将星航父亲塑造成一个因儿子罪行败露而恼羞成怒、可能对猪猪侠和菲菲产生威胁的危险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