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爱（1）
教皇殿的钟声敲响了十二下，金色的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洒在大理石地面上。比比东站在宾客席中，看着高台上那对新人交换戒指，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浸了醋的棉花。
千寻疾穿着白色礼服，眉目如画。他身旁的女子温婉可人，怀中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婴。那孩子有着和千寻疾如出一辙的金色眼眸，正咯咯笑着去抓父亲垂落的发丝。
"现在，我宣布你们正式结为夫妻。"大主教的声音在殿堂内回荡。
掌声雷动。比比东机械地拍着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就在这一刻，一阵剧痛突然刺穿她的太阳穴，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她看见自己被蓝电霸王龙家族围困在山谷中，玉小刚躲在岩石后瑟瑟发抖；看见千寻疾暗中塞给她的传送魂导器在最后关头绽放光芒；看见自己回到武魂殿时，千寻疾眼中的惊喜转瞬被克制取代...
"原来...是这样..."比比东踉跄了一下，扶住身旁的立柱才没有跌倒。
记忆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晰。那次猎魂行动后，蓝电霸王龙家族发现她的双生武魂天赋，强行要带她回去做生育工具。是千寻疾不顾长老会反对，暗中给她准备了逃生手段。而玉小刚——那个她曾以为真心爱她的男人，除了空洞的承诺什么都没做。
"东儿，快走！"记忆里千寻疾的声音在耳畔回响，她这才明白当初那枚突然出现在她口袋里的传送魂导器从何而来。
婚礼进行曲响起，新人缓步走下台阶。千寻疾经过她身边时，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礼貌而疏离地点头示意，就像对待任何一个普通宾客。
比比东的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她想告诉他自己全都想起来了，想为曾经的误解道歉，想...但千寻疾已经挽着妻子的手走向了宴会厅，只留给她一个挺拔的背影。
"圣女大人？您还好吗？"侍从担忧地询问。
比比东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只是有些头晕。"
她逃也似地离开礼堂，在花园的长椅上坐下。春风拂过，樱花纷纷扬扬落下，有几片沾在她的黑发上。曾经，千寻疾总会细心地为她拂去这些花瓣。
"老师..."她无意识地喃喃自语，这个久违的称呼让心脏一阵抽痛。
"您是在叫父亲吗？"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比比东抬头，看见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女孩站在面前，手里捧着一束野花。女孩有着罕见的银白色长发，眼睛却是温暖的琥珀色。
"你是..."
"我是父亲的徒弟，千仞雪是我妹妹。"女孩骄傲地挺起胸膛，"父亲说我的武魂有进化的可能，要亲自教导我。"
比比东的指尖微微发抖。这个场景如此熟悉——多年前，千寻疾也是这样对她说的。那时她是武魂殿最耀眼的天才，是内定的圣女，是...他倾注全部心血培养的弟子。
"你叫什么名字？"她听见自己问。
"江寒。"女孩歪着头看她，"您就是比比东前辈吧？父亲经常提起您，说您是他教过最有天赋的学生。"
比比东胸口一阵刺痛。最有天赋，却也是最不知感恩的学生。她曾以为千寻疾看重她的血脉天赋，甚至为此怨恨他。现在才明白，没有武魂殿的庇护，她什么都不是。
宴会厅传来欢快的音乐声。透过落地窗，她看见千寻疾正抱着女儿跳舞，他的妻子在一旁微笑注视。那个曾经为她挡下所有风雨的男人，如今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庭。
"江寒！该回去了。"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
比比东浑身一震。玉小刚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看到她的瞬间，男人明显僵住了。
"玉...小刚？"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记忆的最后一块拼图归位。她清楚地记得，在蓝电霸王龙家族围捕她时，是这个男人向对方透露了她的行踪。
"东...比比东..."玉小刚额头上渗出冷汗，"好久不见。"
江寒疑惑地看着他们："老师，您认识这位前辈？"
"只是...旧识。"玉小刚勉强笑道，拉着女孩快步离开。
比比东没有阻拦。她突然觉得无比疲惫。所有的恨意都成了笑话，所有的执念都化为泡影。她曾经以为千寻疾是囚禁她的牢笼，现在才明白那是保护她的港湾。
樱花落在她摊开的手掌上，轻得像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梦。
宴会厅的灯光渐渐暗下，欢笑声却愈发清晰。比比东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窗内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转身走入夜色中。
她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在石板路上。身后，教皇殿的钟声再次响起，仿佛在为一个时代的结束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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