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时的相遇

九月的蝉鸣还在枝头喧嚣，青藤中学高二（3）班的后窗灌进穿堂风，沈阳把篮球鞋蹬在课桌上，百无聊赖地转着打火机。粉笔灰簌簌落在班主任手背，"沈阳！"尖锐的女声刺破教室的闷热，"去帮齐宋同学搬教材。"

走廊尽头，抱着厚厚一摞书的身影正踉跄着后退。沈阳挑眉——那是个穿白衬衫的男生，刘海被汗浸得微卷，苍白的手腕几乎要被书脊压出红痕。他快走两步扶住即将倾倒的纸箱，薄荷混着雪松的气息扑面而来。

"谢、谢谢。"男生抬起头，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沈阳的呼吸突然滞住，对方琥珀色的瞳孔里盛着水光，像被雨淋湿的小鹿。

"我叫沈阳。"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指尖触到男生冰凉的手背，对方触电般缩回手，书堆轰然倒塌。泛黄的课本散落在地，其中一本扉页飘落，沈阳瞥见工整的字迹：齐宋。

斜阳透过走廊的雕花窗，在两人之间铺就明暗交界线。齐宋蹲下身慌乱拾书，后颈凸起的蝴蝶骨轻轻颤动。沈阳鬼使神差地捡起那本《飞鸟集》，书页间夹着干枯的蓝雪花，"这花真像你。"话出口才惊觉唐突。

齐宋的耳朵瞬间红透，抱着书逃也似的转身。沈阳望着他单薄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忽然懊恼地踢了踢栏杆。风掀起他校服下摆，裹挟着若有若无的淡香，像一场猝不及防的雨，浇透了十七岁的夏天。

晚自习铃响时，沈阳在课桌里发现块草莓味牛奶糖。糖纸下压着张字条，字迹娟秀如瘦金体：今天的事，麻烦你了。他捏着糖纸轻笑，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有人偷偷把温柔藏进了风里。

第二天清晨，沈阳故意在教室后门磨蹭。齐宋抱着作业本经过时，他伸手拦住对方："喂，上次那本《飞鸟集》，借我看看？"少年睫毛轻颤，从帆布包里掏出书递给他，指节泛着病态的白。

翻开扉页，密密麻麻的批注跃入眼帘。沈阳的目光扫过"我们把世界看错，反说它欺骗了我们"旁歪斜的字迹："或许是我们不敢直面真心。"他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时正对上齐宋仓皇躲避的眼神。

放学的铃声响起，沈阳攥着书追到校门口的梧桐树下。齐宋背着书包站在阴影里，晚风将他的衬衫吹得鼓起来，像振翅欲飞的蝶。"一起走吧？"沈阳晃了晃手里的书，"我请你喝草莓牛奶。"

暮色渐浓，两个身影并肩消失在街巷尽头。路灯次第亮起时，沈阳偷偷看向身旁的少年，发现齐宋嘴角藏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风穿过梧桐树的枝桠，将细碎的星光摇落在他们肩头，此刻的沉默，比千言万语都动听。

他们踩着交错的树影往前走，蝉鸣不知何时歇了。齐宋突然驻足，指着街边新开的书店："那里有夏目漱石的初版诗集。"他眼中难得泛起光亮，苍白的脸颊也染上薄红。沈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橱窗里的书被暖黄灯光笼罩，像藏着某个温柔的秘密。"进去看看？"他话音未落，齐宋已经快步走了进去，带起的风里还飘着蓝雪花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