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狼,独自穿越寒夜的勇者。在苍茫雪原上,它坚毅而果敢,以冷静的目光面对生活的困厄。
午夜十一点四十五分,赤狼岭的雨下得正密。
豆大的雨点砸在沈烈的黑色短发上,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滑落,滴在白色日产GTR的引擎盖上,汇成细流。他半蹲着,手指戴着黑色防滑手套,正有条不紊地调整着前胎气压。指尖传来的触感精确得像手术刀,每转动半圈气门芯,他都微微颔首,仿佛在聆听轮胎内部的呼吸。
赛道两侧的松树林在山风里呜咽,霓虹灯牌"赤狼岭赛车场"几个字被雨水泡得发肿,红光绿光混在一起,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淌成一片模糊的光晕。悬崖边的护栏时隐时现,像一排摔断了骨头的牙齿。
没人敢靠近沈烈这辆车。
其他车手都聚在远处的避雨棚下,吞云吐雾,眼神却时不时飘向那个孤独的身影。墨绿色的三菱EVO车组那边,几个小年轻正兴奋地比划着什么,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扎进空气里。
"那就是孤狼?真人比传说里显老啊。"
"小声点!你想找死?上次有人在他车边多站了会儿,就被他直接撞飞后视镜。"
"听说他爸以前是F1车手?后来撞车身亡了?"
"闭上你的臭嘴!"
沈烈对这些窃窃私语充耳不闻。他的世界里此刻只有轮胎、地面和即将到来的弯道。右手手指在胎纹里轻轻划过,感受着橡胶的温度和湿度,脑子里闪过一串精确的数字——28.5磅,前轮刚好。
这时,一阵刺耳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不是那种经过精心调校的低沉咆哮,而是像没吃饱的野兽在乱吼。沈烈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三束刺眼的大灯穿透雨幕,一辆墨绿色三菱EVO嚣张地甩了个尾,停在沈烈的GTR旁边不足半米处。泥水被轮胎卷起,劈头盖脸地溅在GTR雪白的车身上,留下几道丑陋的土黄色印记。
车门"砰"地一声被踹开,一个穿着花衬衫、戴着金链子的男人叼着烟走下来。他身后跟着三个同样流里流气的跟班,一看就不是善茬。
"哟,这不是我们的孤狼大哥吗?"男人走到沈烈面前,故意把烟圈吐在他脸上,"听说最近牙齿都钝了?我看你这车也该进废品站了,不如卖给我拆零件?"
沈烈站起身,一米八五的身高带着强烈的压迫感。雨水顺着他下颌的线条滴落,眼神冷得像赛道旁的寒冰。他没说话,只是盯着男人。
男人被他看得有点发毛,但仗着人多,梗着脖子继续挑衅:"怎么?哑巴了?还是怕了?"他伸出脚,用脏兮兮的鞋底轻轻踢了踢沈烈GTR的轮胎,"这胎纹都快磨平了,还想跑山道?别到时候连刹车都刹不住,直接冲下悬崖去找你爸......"
话音未落,沈烈的手闪电般抓住了他的脚踝。不是那种愤怒的用力,而是像铁钳一样精准地扣住。男人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冷汗直流。
"我的车,你也配碰?"沈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碴子,"滚。"
"烈哥!烈哥手下留情!"旁边的跟班赶紧上前打圆场。
男人疼得脸都白了,却还要死鸭子嘴硬:"沈烈你放手!别给脸不要脸!今晚我就让你知道,这赤狼岭是谁的地盘!"
沈烈眼神一冷,手上微微用力。男人惨叫一声,单膝跪倒在泥水里。
"毒蝎张超,是吗?"沈烈缓缓松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堪的男人,"赛道上见。"
张超捂着脚踝,疼得额头上全是冷汗,眼神里却燃烧着怒火和怨毒:"好!有种!今晚咱们就赌一把大的!谁输了,车就留下!"
沈烈没理会他,转身回到自己的车旁,拿出干净的毛巾,一点一点仔细擦拭着被泥水弄脏的车身。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专注。
很快,起点线旁聚集了更多的人。十数辆改装赛车排列就绪,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把雨夜照得光怪陆离。引擎的低吼声此起彼伏,像一群即将扑食的野兽。
沈烈坐进驾驶座,熟悉的包裹感让他瞬间平静下来。他调整了一下五点式安全带,咔嗒一声扣紧,然后戴上碳纤维方向盘套。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让他想起了父亲的手。
小时候,他总喜欢坐在父亲的腿上,看着父亲戴着同样的手套,在方向盘上灵活地操作。父亲的手很大,很温暖,总能稳稳地掌控一切。直到那个雨天,赛道上的失控,刺眼的白光,散落一地的车身碎片......
"孤狼!准备好了没有?"裁判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烈深吸一口气,将那些不愿回想的画面压回心底。他调整座椅,踩下离合,挂入空挡,引擎转速缓缓攀升到3000转。仪表盘上的LED灯在他眼中映出冷静的光芒。
张超的EVO停在他旁边,引擎故意发出暴躁的回火声。张超摇下车窗,冲沈烈比划了个割喉的手势:"老家伙,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沈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会吠的狗,从来都不咬人。
"各位观众准备好了吗?!"裁判拿着大喇叭,声音兴奋地颤抖,"今晚的焦点之战——孤狼沈烈,挑战新人王毒蝎张超!赌注是他们的宝贝座驾!三!二!一!"
绿灯瞬间亮起。
沈烈左脚离合到底,右脚猛踩油门的同时迅速松开离合。GTR的引擎发出一声怒吼,后轮在湿滑的路面上短暂打滑,留下两道黑色的胎痕,然后像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完美的弹射起步。
第一个弯道是连续的S弯。沈烈双手如同跳舞般操控着方向盘,GTR的车身在湿滑的路面上划出优美的弧线。他采用的是"幽灵漂移"的技法,车身几乎贴近护栏,却总能在最后一刻精准地回正方向。每一次重心转移都恰到好处,仿佛车辆是他身体的延伸。
后视镜里,张超的EVO紧追不舍。那辆车明显经过轻量化改装,在直线加速段有着不小的优势。但在弯道上,沈烈的技术甩开了他整整一个车身。
"该死!"张超紧握方向盘,额头青筋暴起。他没想到沈烈的技术竟然如此变态。传闻中孤狼已经半年没参加比赛了,他还以为对方早就巅峰不再。
前半段赛程,两人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一个车身左右。沈烈不紧不慢,仿佛在享受这场雨夜里的舞蹈。他的耳中只有引擎的轰鸣声和雨刷器摆动的节奏,仪表盘上的数据在他脑海中自动转化为最佳路线选择。
张超则越来越焦躁。他不断用大灯闪烁挑衅,甚至在几次直线加速时故意向沈烈的车道靠拢,试图制造心理压力。
沈烈对此视若无睹。对他来说,赛道上最大的敌人永远是自己。只要保持专注,没有任何人能够超越。
直到死亡发卡弯。
那是一个近乎180度的急弯,外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护栏锈迹斑斑,雨水让本就狭窄的路面变得更加湿滑。这里是赤狼岭最危险的地方,每年都有车手在这里失控坠崖。
沈烈提前减速,准备切入内线。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的EVO突然猛打方向盘,硬生生切向内线!
张超的恶意阻挡!
两车距离瞬间拉近到不足10公分!
沈烈瞳孔骤缩,多年的本能让他瞬间做出反应——猛打方向盘,同时重踩刹车!
GTR的车身剧烈晃动,后轮失去抓地力,开始侧滑。车头不受控制地冲向悬崖一侧的护栏!
"嘎吱——!!!"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划破夜空,车身侧面擦着护栏滑过,火星四溅,在雨夜里格外刺眼。一股浓烈的金属焦糊味弥漫开来。
沈烈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父亲出事的画面再次闪现在眼前——同样的雨天,同样的失控,同样的护栏......
"啊——!!!"
张超的狂笑声从旁边传来:"沈烈!去死吧!"
愤怒如同岩浆般在沈烈胸腔里炸开,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冷静和克制。他猛地一打方向盘,同时地板油到底!
GTR的涡轮增压迟滞了零点几秒,然后一股狂暴的推力猛然爆发!车身如同睡醒的猛兽,硬生生从几乎不可能的角度切入内线,与EVO并排擦过弯心!
两辆车的后视镜几乎撞到一起!
张超吓得脸都白了,他没想到沈烈竟然敢这么玩!这简直是玩命!
出弯后,沈烈的GTR凭借更强的马力迅速超越EVO,开始向终点线冲刺。雨势越来越大,视线变得模糊,但沈烈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像是燃烧着火焰。
最后一个弯道。沈烈再次祭出杀手锏——延迟刹车。
他比平时晚了整整半个车身的距离才踩下刹车,车身以一个惊人的角度切入内线,轮胎在地面上发出痛苦的尖叫,留下两道深深的黑色印记。
GTR的车头首先冲过终点线,轮胎卷起的水花溅湿了指示牌上"终点"两个字。
冲线的瞬间,沈烈没有任何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愤怒。
他猛打方向盘,GTR发出一声嘶吼,一个甩尾停在赛道旁。引擎仍在咆哮,像是在宣泄着刚才的惊险。
张超的EVO也停了下来,紧随其后。
沈烈推开车门,雨水瞬间将他全身淋透。他走到EVO的副驾驶座旁,眼神里的疯狂让周围看热闹的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砰!"
他一拳砸在EVO的副驾驶车窗上。玻璃应声碎裂,蛛网般的裂痕蔓延开来。
沈烈伸进手,一把揪住张超的衣领,将他拽到车窗边,两人的脸近在咫尺。沈烈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择人而噬的疯狂:"再碰我的车,下次碎的就是你的头。"
张超被他眼中的狠戾吓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交替的警灯光穿透雨幕,在山道口闪烁。
"警察来了!快跑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观众尖叫着四散奔逃,其他车手也慌忙发动车子,想要逃离现场。赤狼岭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沈烈松开手,张超像滩烂泥一样瘫回座椅。沈烈转身准备回到自己的车上,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的目光被后视镜里的一抹猩红吸引住了。
在混乱的车流中,一辆从未见过的红色跑车正逆向高速驶来。车灯像两团燃烧的火焰,劈开雨幕,径直向他冲来。
沈烈皱起眉头,握紧了拳头。
警笛声越来越近,雨声、引擎声和人群的尖叫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红色跑车越来越近,引擎的轰鸣声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像是某种挑衅,又像是某种召唤。
沈烈站在雨中,任凭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脸颊,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那辆越来越近的猩红猛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