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烬那只冰冷如金属的手,如同捕食的毒蛇,迅疾地抓向夏斐紧握着怀表的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夏斐染血的指关节。
“滴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枚紧贴着夏斐掌心血肉的断裂怀表,猛地爆发出一道刺眼的白金色光芒!光芒并不灼热,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古老而悠远的时间波动,如同沉寂千年的钟摆骤然敲响!
“嗡——!”
光芒瞬间膨胀,形成一个不稳定的光球,将夏裴和近在咫尺的时烬完全吞没!光球内部,狂暴的时间乱流发出尖锐的嘶鸣,空间被剧烈扭曲、拉伸,仿佛要将两人撕成碎片。
时烬那双永远平静无波的银灰色瞳孔,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剧烈的数据流紊乱!他试图强行稳定这片失控的能量场,但怀表发出的光芒带着一种超越他理解范畴的、顽固的“锚定”力量,死死抵抗着他的压制。
“坐标…偏移!目标点…强制牵引!” 时烬平板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急促的电子杂音。
下一秒,光芒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骤然收缩、消失!
连带着消失的,还有夏斐和监管者时烬。
砰!哗啦——!
时光照相馆内,巨大的撞击声和玻璃碎裂的刺耳声响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程小时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柜台上,手指转着一支笔,对着电脑屏幕上寥寥无几的订单唉声叹气:“唉,生意惨淡啊陆光,再这样下去,咱俩真要喝西北风了。你说要不咱也搞点副业?送外卖?开网店卖你那些神神叨叨的占卜水晶?……喂,陆光,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靠窗的沙发上,白发少年陆光正捧着一本厚重的书籍,午后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身上。他头也没抬,语气是一贯的冷静:“没有价值的建议,无需回应。与其想这些,不如思考如何提升委托完成率,建立口碑。”
“切,死脑筋……” 程小时撇撇嘴,刚想反驳。
巨大的声响就是在这时爆发的!
两人猛地抬头,只见照相馆中央那片原本空无一物的区域,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剧烈扭曲!紧接着,一道刺目的白金色光芒凭空炸开,光芒中,两个人影如同被无形巨力狠狠抛出!
“卧槽!!” 程小时吓得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陆光瞳孔一缩,手中的书“啪”地掉在地上。他反应极快,瞬间进入警戒状态,周身隐隐泛起预知能力特有的淡蓝色光纹。
光芒散去,烟尘弥漫。
只见照相馆中央,实木地板被砸出了蛛网般的裂痕,昂贵的古董立式座钟被撞翻在地,玻璃罩碎了一地,齿轮和零件散落得到处都是。两个身影狼狈地躺在狼藉之中。
其中一个身影,程小时和陆光再熟悉不过!
“夏斐?!” 程小时失声惊呼,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躺在地上的正是夏斐!他银白色的头发凌乱不堪,沾满了灰尘和暗红的血污,身上那件标志性的深色外套多处撕裂,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小的伤口和淤青,脸色苍白得像纸,嘴角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他双眼紧闭,眉头痛苦地紧锁着,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折磨。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手——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缝间不断有鲜血渗出,滴落在破碎的木地板上,染红了一小片区域。隐约可以看到,他紧握的指间,露出半截断裂的古铜色表链。
而在夏斐旁边几步远的地方,另一个人正缓缓站起。
灰白色的短发,毫无生气的灰白皮肤,一身样式古怪、纤尘不染的灰色制服。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那双纯粹的、毫无人类情感的银灰色瞳孔,正冷冷地扫视着照相馆,以及震惊中的程小时和陆光。雨水无法沾染的制服,此刻同样隔绝了周围的烟尘。
非人感!这是程小时和陆光同时产生的强烈直觉。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冰冷、死寂,如同精密运转的机械,与周围充满生活气息的照相馆格格不入。
“你他妈是谁?!” 程小时几乎是本能地冲了过去,挡在昏迷的夏斐身前,像一头炸毛的狮子,怒视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危险人物,“你对夏斐做了什么?!” 他看到夏斐身上的伤,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陆光没有动,他紧盯着那个灰发银眸的人,淡蓝色的光纹在他指尖无声流转,飞速分析着眼前的一切。他看到了那人制服上无法理解的徽记纹路,看到了他非人的瞳孔,更看到了他目光落在夏斐染血右手时,那种冰冷的、评估物证般的专注。
“无关人员,退开。” 时烬开口了,声音是那种令人牙酸的、如同齿轮摩擦的平板腔调,没有丝毫情绪起伏,“时间犯1031及其关联异常物品,需立即回收监管。” 他的视线越过愤怒的程小时,牢牢锁定在夏斐紧握的右手上——那枚发出异常波动的断裂怀表。
“时间犯?1031?回收?” 程小时被这一连串冰冷的词汇砸懵了,但他捕捉到了对方对夏斐的敌意和那令人不安的“回收”二字,“放屁!夏斐是我们的同伴!什么狗屁时间犯!这里不欢迎你,立刻滚出去!” 他摆出了防御的姿态,尽管知道眼前这个“人”可能极度危险。
“程小时!” 陆光低喝一声,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小心!他不是普通人!他身上的能量…很古怪!” 他的预知视野里,这个灰发人周围的时间流异常平稳,却又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规则”压迫感,比他们遭遇过的任何敌人都要诡异。
就在这时,地上的夏斐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睫毛颤动,似乎要挣扎着醒来。他的意识还沉浸在钟楼顶端的暴雨和萧未影消散的绝望中。
“未影…” 他无意识地呢喃,声音嘶哑破碎,染血的右手更加用力地攥紧了掌心的怀表,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别走…等我…”
“滴答。”
一声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脆响,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这剑拔弩张的照相馆内响起。
声音的来源,正是夏斐紧握的、染血的右手!
时烬那双冰冷的银灰色瞳孔,瞬间锁定了夏斐的手!之前的数据紊乱似乎被强行压制下去,只剩下纯粹的、执行任务的冰冷:“异常物证二次活性化确认!执行强制回收程序!”
话音未落,时烬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动了!速度快到超越人类视觉的极限,带起一道灰色的残影,目标直指夏斐的右手!
“你敢!!” 程小时目眦欲裂,几乎是凭着本能和一股热血,不管不顾地合身扑上,想要拦住时烬!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对方有多强大。
“别硬碰!” 陆光的警告声响起,同时他猛地抬手,指尖的蓝色光纹瞬间大亮!照相馆内一小片区域的时间流速骤然变得粘稠迟滞!这是他预知能力的衍生应用——局部时间凝滞!虽然无法完全定住时烬这种存在,但足以制造一瞬间的阻碍!
然而,时烬的动作只是出现了极其细微的一顿。他那双银灰色的眼睛甚至没有看陆光,只是冷漠地吐出两个字:“干扰。”
随着他的话语,一股无形的、更加强大的规则力量瞬间抵消了陆光制造的时间凝滞场!迟滞感消失无踪!
时烬的手,毫无阻碍地穿透了程小时徒劳的阻拦,精准而冷酷地扣住了夏斐的手腕!巨大的力量让昏迷中的夏斐再次发出一声痛哼。
“放开他!” 程小时被那股无形的力量震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但他立刻稳住身形,抄起旁边倒下的一个沉重三脚架,怒吼着再次冲了上来,狠狠砸向时烬的后背!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三脚架像是砸在了一块密度极高的合金上,巨大的反震力让程小时虎口发麻,三脚架都弯折变形。而时烬,纹丝不动!他甚至没有回头,仿佛那只是被蚊子叮了一下。
“低阶时间扰动者,警告一次。” 时烬冰冷的声音响起,扣住夏斐手腕的手指猛地发力,试图强行掰开夏斐紧握的手指,夺取那枚怀表。“再行干扰,将视为同伙,一并拘捕。”
夏斐在剧痛和强烈的执念刺激下,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总是带着些许慵懒和温柔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疯狂和绝望。他看清了眼前那张近在咫尺的、灰白冰冷的非人面孔。
“滚开!!” 夏斐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用还能活动的左手狠狠抓向时烬的脸,同时身体拼命挣扎,染血的右手更是死死护在胸前,仿佛要将那枚怀表融入自己的心脏,“这是未影的!谁也不能拿走!谁也不能!”
“目标反抗等级提升。启动次级束缚。” 时烬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只是在处理程序故障。他空闲的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轻而易举地格开夏斐的攻击,同时手腕一翻,掌心朝下。
哗啦啦——!
数道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暗灰色锁链凭空出现!如同有生命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夏斐的四肢和躯干!锁链上流淌着细密的、无法理解的符文,散发着强大的禁锢力量,不仅锁住了夏斐的身体,更让他感觉自身的时间能量被死死压制,几乎无法调动分毫!
“呃啊——!” 夏斐被锁链勒得闷哼一声,剧烈的挣扎瞬间被遏制,只能像离水的鱼一样徒劳地喘息。但他染血的右手,依旧倔强地紧握着,指缝间的鲜血因为用力而渗出更多。
“夏斐!” 程小时看得肝胆俱裂,不顾时烬的警告,再次扑上想要扯断那些锁链。
“程小时,停下!” 陆光厉声喝道,他拦住了几乎失去理智的程小时。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些暗灰色锁链上的符文,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认出了那种力量的性质——一种绝对高于他们认知的、代表某种铁律的规则之力!硬拼只有死路一条!
“陆光!你拦我干什么!没看到夏斐他…” 程小时急得眼睛都红了。
“冷静!他的目标…是夏斐手里的东西!” 陆光强迫自己保持绝对理性,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还有他说的‘时间犯’、‘异常物证’…这怀表是关键!” 他看向夏斐死死护住的右手,那枚断裂的怀表,此刻正透过指缝,散发出微弱却持续不断的、温暖的白金色光芒,与束缚夏斐的冰冷锁链形成鲜明对比。
时烬似乎对制服夏斐的过程毫无感觉,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只紧握的手上。他无视了旁边愤怒的程小时和分析局势的陆光,俯下身,冰冷的手指如同手术器械般,精准而强硬地,一根一根地,开始掰开夏斐染血的手指。
“不…不…” 夏斐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用尽全身力气抵抗,锁链深深勒进他的皮肉,鲜血浸透了灰色的制服。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将他淹没。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指被那非人的力量强行扳开,那枚断裂的、染着他鲜血的怀表,逐渐暴露在空气中,暴露在时烬那双冰冷的银眸注视之下。
怀表暴露的瞬间,那股温暖的白金色光芒似乎微微亮了一瞬,表盘上早已停止的指针,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时烬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银灰色的瞳孔深处,那被压制的数据紊乱似乎又有复燃的迹象。但他没有任何犹豫,冰冷的手指已经触碰到了那枚染血的、温热的金属表壳。
就在这时,一直冷静观察的陆光,目光锐利地捕捉到了怀表表盖内侧一个极其微小、却让他心头剧震的细节——那是一个用特殊工艺蚀刻的、几乎难以察觉的“L-0714”标记!
0714!
这个数字如同闪电般劈入陆光的脑海!他瞬间想起了第一季那个无法挽回的悲剧——EMMA手机的开机密码!那个最终导致她悲剧命运的关键时间节点代号!
夏斐拼死保护的怀表,竟然与那个导致一切混乱开始、被时间法则判定为“死亡节点”的事件代号有关?!这绝非巧合!
陆光猛地抬头,看向时烬那毫无表情的脸,又看向夏斐眼中那深入骨髓的绝望和疯狂,一个惊人的、几乎颠覆他所有认知的猜想瞬间成型:难道夏斐这次所谓的“违规干预”和萧未影的消散,竟然与那个最初无法改变的死亡节点“L-0714” 有着更深层次的联系?!
“等等!” 陆光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那个标记!L-0714!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死亡节点!不可改变的过去!这怀表…和EMMA事件有关?!”
时烬的手指已经握住了怀表。冰冷的金属触感传递到他毫无温度的手心。听到陆光的话,他准备将怀表彻底剥离夏斐掌心的动作,终于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停顿。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纯粹的银灰色瞳孔,第一次真正地、不带任何评估意味地,落在了陆光身上。冰冷的机械音在寂静的照相馆内响起,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被数据掩盖的探究:
“你知道…L-07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