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逢

呆呆的指尖反复摩挲着玻璃杯，冰凉的水珠顺着杯壁滑入手心。一旁搭讪的男人饶有兴致地打量她：“看你样子，好像和这首歌也有点故事？”话音未落，二楼木质楼梯传来吱呀声响，沉逾扶着雕花栏杆缓步而下，白色衬衫领口微敞，腕间沉香木手串随着动作轻响——和记忆里别无二致的清瘦身形，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沧桑。

他在看到呆呆的瞬间，握着栏杆的指节骤然发白，连带着手串上的琥珀珠子都跟着轻颤。“老板，这位小姐问……”男人刚开口就被沉逾抬手打断。他喉结滚动两下，声音像是砂纸磨过琴弦：“你先去后厨。”等脚步声消失在布帘后，沉逾走到吧台另一侧，与呆呆隔着半米宽的大理石台面。

“为什么只放这一首歌？”呆呆仰头望向音响，《舍得》的旋律裹着鼓点漫过来。沉逾垂眸擦拭威士忌杯，金属杯壁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店里音响只能单曲循环。”这个蹩脚的借口让他自己都发苦——这台德国进口音响，是他特意托人从柏林带回来的顶级设备。

夜幕渐深，呆呆的酒杯空了又满。沉逾看着她脸颊浮起红晕，握着调酒器的手不自觉收紧。当年拉黑她后，他在机场弄丢手机，等补办完账号，她所有痕迹都已注销。后来他把“加班”清吧开在两人约定过的街区，将《舍得》设成永恒的背景音，却在她每次发来听歌邀请时，颤抖着按下拒绝键——他怕如今落魄的自己，再配不上光芒万丈的她。

“老板，再……再来一杯！”呆呆晃着空酒杯，醉意朦胧的眼睛扫过他腕间手串。沉逾转身时，她突然踉跄着撞进吧台，酒水泼在他胸前。熟悉的发香混着威士忌气息扑面而来，他僵在原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散场时暴雨倾盆，醉醺醺的呆呆执意要走。沉逾抓过伞追出去，正看见几个醉汉围在巷口。“小妹妹一个人啊……”污言秽语中，他伞骨一收狠狠挥出，沉香木手串在夜色里划出冷光。打斗声惊动路人，醉汉骂骂咧咧地逃窜，他转身时，呆呆正靠着墙滑落，泥水溅脏了她的白裙。

“沉……逾？”她眯着眼睛辨认他的轮廓，酒气喷在他脖颈。沉逾浑身紧绷，将人打横抱起：“认错人了。”怀里的重量轻得让人心疼，他低头时，发梢扫过她泛红的眼角，听见她在怀里呢喃：“骗子……说好宠我一辈子的……”

暴雨冲刷着霓虹灯牌，“加班”两个字在雨幕里明明灭灭。沉逾抱着呆呆走进店门，将她安置在二楼的沙发上。《舍得》的旋律仍在流淌，他坐在床边，看着她熟睡的面容，手指悬在她眉眼上方，最终化作一声叹息。窗外惊雷炸响，他扯过毛毯轻轻盖住她，在黑暗中轻声说：“对不起，这次换我守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