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葛生第一次见到柴束薪的命灯时,就知道这人活不长。
那盏青铜灯里的火苗只有豆大,却烧得比忘川水还冷。他叼着草茎蹲在房梁上,看柴家掌灯人用朱砂在黄符上勾画,腕骨瘦得能看见青筋。
"柴掌柜。"他突然倒吊着出现在对方面前,"你这灯油——啧,掺了多少心头血?"
柴束薪笔锋未停:"滚下来。"
"偏不。"木葛生晃了晃,故意让怀里的酒坛洒出几滴,"除非你告诉我......"他猛地贴近,"为什么连着三七二十一天,我坟头都有人上香?"
朱砂笔在符纸上洇出个红点。
……
中元节那晚,木葛生把柴束薪堵在祠堂。
"《阴司簿》上写着呢。"他晃着不知从哪顺来的生死簿,"柴氏束薪,阳寿二十有三——"突然卡壳,"等等,这后面怎么多了行字?"
柴束薪夺过簿子,可木葛生已经看清了——那行朱砂小楷明晃晃写着:
【与木氏葛生结阴阳契,共享寿数】
"你他妈......"木葛生去抢他腰间的命灯,"疯了吗?老子是已死之人!"
柴束薪任由他扑过来,在祖宗牌位前扣住他手腕:"所以?"
"所以这契约......"木葛生突然噤声。他碰到对方掌心密密麻麻的伤口——全是取心头血留下的。
……
后来鬼差来索命时,看见柴家廊下挂着两盏命灯。
一盏烧着冷火,一盏亮如朝阳,灯芯交缠成结。柴束薪靠在廊柱上擦刀,而某个本该魂飞魄散的家伙,正笑嘻嘻往他酒壶里掺香灰。
"看什么看?"木葛生朝鬼差扔了把纸钱,"没见我家掌柜的——"
"正忙着续弦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