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未名湖畔，蝉鸣裹挟着荷香在空气中流淌。傍晚六点，夕阳将湖面染成蜜色，碎金般的波光随着涟漪轻轻摇晃。顾凛背着小提琴箱，踏着青石板路走向湖心亭，琴箱上的金属扣在余晖中泛着微光。这是他连续第三年参加湖畔音乐节，作为音乐学院附中学生，他早已习惯在这样的露天舞台上演奏，只是今天要表演的《沉思曲》，他反复练习了上百遍，琴弦都磨得发毛。
湖心亭里已经聚集了不少观众，帆布折叠椅沿着石阶错落摆放，前排坐着几个戴着贝雷帽的文艺青年，后排则是带着孩子散步的家长。顾凛刚把琴架好，就听见人群后方传来骚动。沈砚抱着篮球从木栈道匆匆跑来，白色T恤被汗水浸透，发梢还滴着水。他原本和队友约好在湖畔球场打球，却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打断，此刻正赶着去便利店买创可贴——刚才滑倒时，膝盖蹭破了好大一块皮。
"让让！借过！"沈砚大声喊着，试图穿过密集的人群。慌乱中，他的背包带勾住了顾凛的谱架，金属支架哗啦倒地，摊开的琴谱被风吹得漫天飞舞。顾凛伸手去抓被吹走的乐谱，却和同样伸手的沈砚撞在一起，额头重重磕在对方下巴上。
"嘶——"两人同时痛呼出声。沈砚这才看清眼前的人，对方眼尾泛着被撞出的红晕，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汗珠，黑色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不知何时崩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对、对不起！"沈砚手忙脚乱地捡起散落的乐谱，发现好几页都被踩出了脚印，边缘也卷了边，"我、我帮你重新打印！"
顾凛揉着撞疼的额头，看着眼前局促不安的少年。沈砚耳朵通红，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膝盖处的伤口还在渗血，染红了浅色的运动裤。"来不及了。"顾凛接过乐谱，快速整理好，"还有五分钟就轮到我上台。"他顿了顿，从琴盒侧袋掏出一包湿巾，"先处理下伤口吧。"
沈砚愣了愣，在众人的目光中蹲下来，任由顾凛擦拭伤口。冰凉的湿巾触碰皮肤时，他才注意到对方手指修长，指腹有薄薄的茧，是常年练琴留下的痕迹。"你、你是要表演吗？"沈砚没话找话，"我可以帮忙翻琴谱！"
顾凛抬头看他，琥珀色的眼眸在暮色中亮得惊人。他忽然笑了，嘴角扬起的弧度让沈砚心跳漏了一拍。"好。"他将备用谱架递给沈砚，"站在右侧，别挡住观众视线。"
当《沉思曲》的第一个音符从琴弦上流淌出来时，沈砚终于明白刚才顾凛为什么那么紧张。悠扬的琴声像是从湖底升起的雾气，缠绕着暮色中的垂柳，又化作温柔的风拂过每个人的耳畔。他站在聚光灯边缘，看着顾凛沉浸在音乐中的侧脸，琴弦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弓毛摩擦的沙沙声与远处的蛙鸣交织成奇妙的韵律。一曲终了，掌声如潮水般响起，沈砚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已经拍得发红。
散场时，沈砚坚持要请顾凛喝汽水赔罪。两人坐在便利店门口的塑料凳上，听着蝉鸣，分食同一包虾条。沈砚说起自己是市体校的篮球特长生，下周要去省里参加比赛；顾凛则分享了自己报考茱莉亚音乐学院的梦想。晚风送来湖面的凉意，沈砚不经意间转头，看见月光落在顾凛睫毛上，像撒了一把细碎的星子。他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加个好友吧？等你下次演出，我还来当你的专属翻谱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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