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至挣扎着从滚烫混沌中挣脱一丝清明,勉强用酸软无力的手臂撑起上半身,靠在床头。锦被滑落些许,露出单薄中衣下烧得泛红的锁骨。
她浑身像散了架,头痛欲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喉咙更是干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叩门声轻响。
昊辰“师姐?”
江至张了张嘴,想应声,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她费力地清了清嗓子,才挤出一点微弱的声音。
江至“…进”
门被轻轻推开,昊辰的身影映入眼帘。他手中稳稳端着一个青玉碗,碗中是深褐色、散发着浓郁清苦气息的药汤。
昊辰步履无声地走进来,目光落在江至倚靠床头、病容憔悴却强撑清明的模样时,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昊辰“师姐,喝药。”
江至烧得视线都有些模糊,看着那碗救命的药,本能地想伸手去接。可她手臂酸软无力,连抬起都觉费力。
抬眼看向昊辰,见他身姿挺拔地立在半步开外,那碗药稳稳地端在他手中,丝毫没有再往前递的意思。
一丝无奈,又带着点病中特有的烦躁和好笑,涌上江至心头。
江至“咳…师弟”
江至“你…站那么远做什么?坐…坐下说话。还有这药…你端着,我…我够不着。”
见昊辰那好看的眉头似乎因为“坐下”二字而微蹙,她索性豁出去般,带着点疲惫的调侃。
江至“…不过是递碗药罢了…你我师姐弟,何须…如此拘泥于俗礼?坐下便是…”
昊辰的目光在她烧红的脸颊和因说话而微微起伏的胸口停顿了一瞬。
最终,他几不可察地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缓步上前,在江至的床榻边缘,极谨慎地坐了下来。
江至烧得眼前发花,也顾不得那许多规矩了,她费力地抬起滚烫的手臂,颤抖着伸向那碗散发着苦涩的药。
指尖相触,昊辰端着药碗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就在这交接的刹那,他的视线无意间掠过她因抬手动作而更显清晰的领口。
几乎是本能地、仓促地猛地移开视线,一丝异样的红潮悄然爬上耳尖。
江至对此浑然未觉,她的全副心神都在这碗药汁上。
苦,真苦。
药汁的余味又苦又涩,猛地呛进喉咙。江至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蜷缩,咳得撕心裂肺,眼前阵阵发黑。
昊辰立刻放下药碗,身体下意识前倾,眉头紧锁,本能伸出手想帮她拍背,手伸到一半却僵住了,指尖微微蜷缩,脸上满是挣扎。
——不合规矩。
眼看她咳喘不止,昊辰犹豫片刻,终是克制地伸手,隔着中衣在她背上极轻、极快地拍抚了几下。
轻柔的触感落下,江至紧绷的身体微微一松。虽然咳声未停,但那股撕心裂肺的劲头,竟真的在他笨拙小心的安抚下,慢慢缓了下来。
昊辰的手很快收回,规矩地垂在身侧,侧过脸,耳根微红。
昊辰“师姐,好些了吗?”
江至咳得脱力,靠在床头喘气,后背被他碰过的地方还残留着一点笨拙的温度。
她闭着眼,哑声道:
江至“多谢师弟。”
昊辰一直安静地看着她,直到确认她眉宇间的痛苦之色淡去,才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他拿起空了的药碗,声音依旧温和:
昊辰“师姐好生歇着,明日我再来送药。”
江至下意识地蹙眉,强撑着虚弱开口,声音嘶哑:
江至“不必了,明日我…”
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气短打断,咳了两声。
昊辰站在床边,没走。
昊辰“师姐是在跟我客气?”
昊辰“可我记得…就在昨日,师姐还同我说过,‘师弟放心,师姐我的身体好着呢!这点小事,算什么!’”
一股混合着高烧的燥热和被抓包的窘迫瞬间冲上脸颊。江至只觉得脸上烫得厉害,简直比烧迷糊时还烫。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无力争辩,也实在没脸看师弟。江至几乎是本能地抬手,虚掩住大半张发烫的脸,只露出一点泛红的耳尖和散乱的乌发。
江至“……闭嘴。”
闷闷的、带着点恼羞成怒的声音从指缝里艰难地挤出来,没什么气势。
昊辰看着床上把自己捂成个鸵鸟的大师姐,眼底那点笑意终于没藏住。
他没再说什么,端着空碗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留下满室寂静和某个捂着脸、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大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