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四点的阳光正好穿过初三教学楼后方的那片爬山虎，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春风一吹，绿色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是无数细碎的脚步声。林墨靠在斑驳的砖墙边，手里攥着书包带子，指节都有些发白。
他其实提前了十五分钟到。心脏从走出高二教学楼就没安分过，现在跳得更厉害了，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书包里的日记本被他塞在最底层，上面压着厚重的词典和习题册，但他还是每隔几分钟就忍不住伸手进去摸一下，确认那个硬壳封面还安在。
墙根处长着几丛蒲公英，白色的绒毛球在微风中轻轻摇晃。林墨盯着其中一朵，看着它被风吹散，细小的种子乘着风飘向远方。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被文轩带到这里的情景。
那天他被隔壁班的几个男生堵在厕所，校服领口都被扯歪了。是文轩突然冲进来，一把将他拉到身后。"你们想干什么？"文轩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场。那几个男生平时就有点怕文轩，嘟囔了几句就灰溜溜地走了。
"跟我来。"文轩拉着他的手腕，一路跑到这个被爬山虎覆盖的角落。那时候这里的爬山虎还没现在这么茂密，墙上的红砖能看见大半。文轩从书包里掏出一袋章鱼小丸子，递到他面前："请你吃的，压压惊。"
林墨的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手腕内侧，那里有道浅浅的疤痕。就是那天，文轩拉着他跑的时候，他不小心被墙角的铁丝网划破的。当时流了点血，文轩紧张得不行，非要带他去医务室。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林墨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文轩就站在他面前，白色校服外套松松地搭在肩上，手里拿着一本数学习题册。夕阳的光线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额前的碎发拂过额头，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星星落进去了。
"没...没想什么。"林墨感觉自己的脸颊有点发烫，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衣角。
文轩笑了笑，走到他身边靠着墙："等很久了？还是...特别想来见我？"
这句玩笑话让林墨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抬起头，正好对上文轩含笑的眼睛。阳光从爬山虎的缝隙里漏下来，在文轩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林墨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发干，赶紧移开视线："刚...刚到没多久。"
文轩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将手里的习题册递了过来。林墨伸手去接，两人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一起。文轩的指尖有点凉，林墨却感觉像是有电流窜过，麻酥酥的。他像触电般缩回手，习题册"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 sorry。"林墨慌忙弯腰去捡，脸颊烫得厉害。
文轩也蹲下身，两人的手在捡习题册时又碰到了一起。这一次，文轩没有立刻缩回手，而是轻轻碰了碰林墨手腕内侧那道浅疤。林墨的呼吸一滞，抬起头，对上了文轩深不见底的眼眸。
"还疼吗？"文轩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林墨摇摇头，感觉自己的眼睛有点发热。他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看习题册："哪道题不会？我给你讲讲。"
文轩在他身边坐下，将习题册摊在膝盖上。两人靠得很近，林墨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柠檬洗衣粉味道，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阳光气息。他的心跳更快了，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在发烫。
"就这个，"文轩指着一道几何题，"辅助线怎么画都感觉不对。"
林墨凑近了些，仔细看着题目。阳光透过爬山虎的叶片照在纸上，形成细碎的光斑。他能感觉到文轩的气息轻轻拂过他的耳廓，带来一阵战栗。
"其实很简单，"林墨定了定神，拿起笔在纸上画着辅助线，"你看，这里加一条线，是不是就清楚多了？"
他讲得很投入，没注意到文轩的视线根本不在题目上，而是一直落在他的侧脸上。直到笔从手中滑落，滚到文轩脚边，林墨才回过神来。
"啊，不好意思。"林墨慌忙去捡笔，却不小心碰掉了文轩放在膝盖上的橡皮。
文轩捡起笔，注意到笔帽上的迷你独角兽挂件，突然笑了："这个有点眼熟。"
林墨的心跳猛地一漏。这个独角兽挂件是他们小时候一起去游乐场，文轩赢来的奖品。当时文轩把它送给了林墨，说："以后看到它，就像看到我一样。"林墨一直把它带在身边，后来还特意找人在背面刻了个极小的"轩"字。
"没什么。"林墨有点慌乱，伸手想把笔拿回来。
文轩却把玩着那个独角兽挂件，若有所思地看着林墨："你还留着这个啊。"
林墨的脸颊更烫了，他低下头，不敢看文轩的眼睛。"嗯，挺可爱的，就一直带着了。"
文轩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是把笔还给了林墨。两人继续看题，但气氛却变得有些微妙。林墨能感觉到文轩的身体在慢慢向他靠近，肩膀几乎要碰到一起。他的心跳得飞快，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就在这时，文轩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橘子糖，剥开透明的糖纸，递到林墨嘴边："张嘴。"
林墨愣住了，下意识地张开嘴。橘子糖带着一丝冰凉，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他突然想起初二那年运动会，他跑完800米后脸色惨白，文轩也是这样喂他吃橘子糖。
"那天你跑完800米脸色惨白，吓死我了。"文轩看着他，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林墨含着糖，脸颊鼓鼓的，像只仓鼠。他感觉自己的心里暖暖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融化。阳光变得柔和起来，金色的光线透过叶片，在他们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说起来，上次你夹在书里的篮球赛门票..."
文轩不经意的一句话，像是一块石头突然砸进平静的湖面，林墨的心猛地一沉。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橘子糖差点噎在喉咙里。
"咳咳..."林墨剧烈地咳嗽起来，心脏狂跳不止，仿佛要跳出胸腔。
"怎么了？"文轩赶紧拍了拍他的背，"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林墨抬起头，惊恐地看着文轩。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他看过日记了！他一定看到那段话了！
日记本里夹着一张篮球赛门票存根，是他们一起去看的那场。当时林墨在日记里写："不敢看他打球时流汗的脖颈，心脏会跳得像要炸开。"
文轩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眼神变得有些探究。他轻轻握住林墨的手腕，声音低沉而温柔："我们看的那场真是精彩，不是吗？"
"我们"两个字被他特意加重了语气，像是在刻意提醒什么。林墨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我...我该走了。"林墨猛地站起身，背撞到了墙上，导致大面积的爬山虎叶簌簌掉落。他的声音颤抖着，几乎要哭出来。
"等等，林墨！"文轩伸手想拉住他，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林墨几乎是落荒而逃。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再也听不到身后的声音，才停下来大口喘气。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奔跑的那一刻，校服口袋里的独角兽挂件掉在了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文轩捡起挂件，看到背面刻的那个极小的"轩"字，表情从错愕转为震惊，再到了然。
远处传来几个男生的说笑声，越来越近。
"上次让那小子跑了，这次一定要他好看。"
"就是，敢告状，活得不耐烦了。"
文轩皱起眉头，将独角兽挂件紧紧攥在手心，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紧张的气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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