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危险的气息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丁程鑫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那翻腾的戾气强行压回冰冷的深潭。他嘴角极其僵硬地扯动了一下,重新挂上那副面具般的笑容,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冰冷刺骨。
“马队长真会开玩笑。” 他松开紧握的打火机,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既然马队长身体不适,那……请便。二楼左转第一间是洗手间。” 他侧身让开楼梯口,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冰冷的优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多谢。” 马嘉祺不再看他,迈步走上楼梯。皮鞋踩在裸露的钢板楼梯上,发出沉闷而清晰的“咚、咚”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紧绷的神经上。陈深紧随其后,警惕地留意着身后丁程鑫的动静。
丁程鑫站在原地,看着两人消失在楼梯拐角。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阴郁。他拿起吧台上那杯马嘉祺没动过的“忆江南”,眼神复杂地看着那梦幻的紫色,然后,手腕猛地一翻!
“哗啦——!”
整杯饮料被他狠狠泼进了水槽!紫色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像一滩凝固的血污。他盯着水槽里残留的液体,眼神冰冷得如同极地寒冰。
楼上,二楼的格局与七年前简亓记忆中的那栋小楼相似,却更加空旷冰冷。巨大的抽象画依旧挂在书桌旁的墙壁上,线条凌厉,色彩压抑。
马嘉祺没有去洗手间。他径直走向那间巨大的书房。巨大的金属书架,冰冷的实木书桌……一切都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冷硬感。空气里弥漫着纸张、灰尘和一种淡淡的、属于丁程鑫身上特有的、冷冽的木质香气,掩盖了七年前那若有似无的机油和硝烟味。
他站在书房中央,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每一个角落。书架侧面……那道极其细微的缝隙……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后脑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他强压下翻腾的情绪,屏住呼吸,朝着记忆中暗格的位置走去。
就在他靠近那个巨大的、深灰色金属书架侧面,试图寻找那道缝隙时——
一阵突如其来的、极其剧烈的头痛毫无预兆地狠狠攫住了他!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从后脑那个隐秘的疤痕处狠狠刺入,疯狂搅动!眼前瞬间发黑,无数尖锐的光斑疯狂闪烁!
“呃……” 马嘉祺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晃,单手扶住冰冷的书架才勉强站稳。剧痛让他几乎无法思考,只能死死咬着牙关,额角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
就在他因剧痛而意识恍惚、身体前倾的瞬间!
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书架最底层的一个角落!那里,一本厚重的、封面烫金的英文建筑图册斜斜地插在书列之中,书脊微微凸出,似乎被匆忙塞回去,没有完全推入。
而在那本图册露出的书脊下方,靠近书架底板的地方,一小角泛黄的、质地明显不同的纸张边缘,极其突兀地露了出来!那不是书籍的纸张,更像是……旧报纸!
马嘉祺的心猛地一沉!剧痛似乎都因为这发现而短暂地停滞了一瞬!
他强忍着眩晕和剧痛,身体微微前倾,伸出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住那露出的、泛黄的纸张边缘,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往外抽……
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张已经发黄发脆的旧报纸,被他从书堆的缝隙里抽了出来!
报纸展开。
巨大的、加粗的黑体字标题,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江城晚报》:
**“防疫物资派发点突发踩踏事故!志愿者重伤昏迷!”**
日期,赫然是七年前!2020年1月23日!正是他“记忆”中遭遇踩踏、头部重创失忆的那一天!
报纸的配图是一张混乱的现场照片:拥挤的人群,散落一地的防疫物资包装箱,救护车的蓝光……照片一角,一个模糊的担架上,隐约能看到一个头部裹着厚厚纱布、昏迷不醒的身影!
嗡——!
马嘉祺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四肢百骸都冻僵了!他死死盯着那张照片,盯着那个日期,盯着那个他“亲身经历”的“事故现场”!
这张报纸……为什么会出现在丁程鑫的书房里?!还被如此隐蔽地藏匿?!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甚至比刚才的头痛更加猛烈!像一把冰冷的巨锤,狠狠砸在他认知的基石上!他失忆的“真相”,他成为“马嘉祺”的起点……难道一直在这个男人手中?!他保留着这张报纸……是为了什么?纪念?还是……监控?!
巨大的震惊和冰冷的疑云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他拿着报纸的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就在他试图看清报纸上更小的文字报道时——
“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从书房门外传来!
紧接着,是门锁被拧动的、清晰的“咔哒”声!
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